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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原创]乱世红颜(晚清卷)(实在是不好意思献丑)
西瓜虫子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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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表于: 2008-04-18   

对于咸丰皇帝奕詝来说,他的一生是走的悲凉而无奈的,在他清醒的岁月里,他曾经想用他羸弱的身躯扶起整个崩溃的王朝。他用尽心力得来的皇位,并不是用来享乐和挥霍的,这在他即位初年是非常坚定的信念。
     然而,当他不停的面对“有心为之,而善果不得”的局面,他骨子里深深的自卑泛滥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他从自己乳母那里些许听到了些关于自己出生的过程,他的亲额娘为了这后宫里的斗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催产早生,或者说,他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先天不足”的身体。幼年的坠马事件,又毫不留情的让他成为了跛脚之人,换言之,他“后天不幸”。咸丰坐在这烫人的龙椅上,从心底里浮出悲哀,他面对的山河,从他尊敬的父皇道光帝手里接过来的山河便已经是满目疮痍,而之后的太平军和时常来扰的洋人战船更是让这个国力衰败的局面雪上加霜。这个在他手里的大清,如同他自己的身体一样“先天不足”、“后天不幸”。

     咸丰都快记不起来自己最后一次意气风发,努力想有一番作为扭转乾坤的样子了,他呆呆的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那个茶盏出神。茶盏里的水,是一种不甚清澈的黄绿色,从其间倒影出的他的脸颊,看上去愈发的萧索,尽管他自己只有二十几岁的年华。

     这些年来,咸丰已经习惯了不去过多的操劳政事,这样军报的不祥、政局的动荡都不是他的责任,他可以拍着桌子,摔着东西指责一个个官员的无能。

     咸丰盯着茶盏里自己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国库因为这些年的战事差不多都要掏空了,长此以往,如何以继?想着这些,他心中有种说不清的烦闷,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喉咙间也变的异常难受。咸丰伏在桌案上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凶,咳得他消瘦的身体也在颤抖。

    候在外间儿的宛如听见里面的声音不对,连忙打了帘子进来,扶起咸丰,轻柔的给他顺着气,端起茶盏,送了几口水。咸丰疲累的倒在龙椅上,脸色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变的潮红,他略略顺了顺气,才张口吩咐宛如:“朕累了,你让懿贵妃来替朕把剩下的折子看完。”
     “是。”宛如行了礼,转身就要出去,却又被咸丰拦了下来。
    “找个人递话儿就行了,你留下,伺候朕。”咸丰声音有些低。
     宛如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她吩咐好小太监如意,便回身搀扶咸丰向里间儿去了。
     宛如伺候咸丰在里间儿躺好,便拿出了火折子和烟枪,从一个青绿色的盒子里挑了些黝黑的鸦片,放在烟枪里,点了火,小心的用竹签子拨弄着鸦片,渐渐的鸦片变成了一个柔软的小球,而一股奇异的香味便在整个房间里飘荡起来。咸丰颤抖着他枯瘦的手,连声唤着:“宛如,快点儿。”
     宛如把烟枪递了过去,看着皇帝一口口吸着,神情也渐渐变得轻松而迷离。如往常一样,宛如爬到炕上,小心的坐在角落里,给瘦弱的皇帝作着按摩,从消瘦的肩膀到略略浮肿的双脚。
    外间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宛如知道,懿贵妃进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胜文打了帘子进来,见咸丰闭着眼睛歪在炕上,烟枪放在一旁,就对宛如努了努嘴。宛如点了下头,轻手轻脚的从炕上爬了下来,和陈胜文走到一旁。
    “万岁爷睡着了?”陈胜文一遍压低嗓子,一遍探头看向咸丰。
    “刚撂下烟,怕是要眯会子。”
    “懿主子在外面,说折子里有件要紧的事儿想回万岁爷。”
     “这个……”宛如有些为难的回头看了下咸丰,她很清楚这会子,他们的万岁爷正是飘飘欲仙的状态,哪里是回事情的时候,她咬了下嘴唇,和陈胜文商量道,“陈公公,您也知道,这怕是……”
     “我也知道,可是外面,懿主子那儿……”陈胜文也颇为为难。
     “陈公公,宛如有句大胆的话,您听听?”
     “什么?”
      “如果只是看折子,懿主子是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但若是万岁爷撂了懿主子的牌子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陈胜文没说什么,看了看宛如,犹豫了下才点头出去了。很快,各宫的主子们都听到了消息,今儿晚上,又是懿贵妃承恩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咸丰精神奕奕的睁开了眼睛,转头想夸奖下宛如按的他浑身舒服,却看到了懿贵妃一身嫩粉色旗装,坐在身旁,正轻柔的给自己按着腿脚。
     “玉兰?怎么是你?”咸丰坐起身来。
     “宛如去准备晚膳了,玉兰把折子看好了也就进来伺候万岁爷了。”懿贵妃浅浅的笑着,“莫不是万岁爷嫌弃玉兰伺候的不如宛如?”
      “怎么会呢?朕方才还想说,宛如的手法何时变好了呢。”咸丰笑了,他搂过懿贵妃,“来,朕也松快了这半日,可是玉兰却操劳了半日,朕给玉兰也松快松快。”
     “玉兰不敢。”懿贵妃娇声回着,欲拒还迎。
     “有什么的。”咸丰轻轻的在懿贵妃的肩膀上按着,“怎样?朕伺候得玉兰可好?”
     懿贵妃笑而不语,她沉默了会儿,柔声回道:“万岁爷,玉兰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些,可是玉兰今儿看到了本特殊的折子。”
    “哎……”咸丰口气有些不悦,“这时候莫论朝政,玉兰听话,别扫兴……”
     “皇上,是好事,”懿贵妃转过身来挽着咸丰的手臂,“雷以諴奉旨经办江北大营军务,前些日子他不还说什么军饷甚微不足调度么?如今他竟想出了个法子,可以不和朝廷要钱也能把这军饷筹到。”
     “哦?”咸丰似乎来了兴趣,“当真?”
     “喏,”懿贵妃从身后拿出了本折子,“万岁爷细看看,这可是个极好的折子。”
     “臣雷以諴启奏:臣领江北大营,于年初试向扬州城附近的仙女庙、邵伯、宜陵、张网沟各镇米行派厘助饷,初暂定每一石米,捐钱五十文。竟于在半年之中,共收钱两万串。此种方法既不扰民,又不累商,数月以来,商民无事。且细水长流,源源不竭,于军需实有裨益。”

     咸丰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不过他还是拉着懿贵妃的手问:“玉兰认为呢?”

     “玉兰认为这是个好事,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自众商,合众人之资,散而出者有限,萃而入者无穷,事简速效,无过于此。而且厘金比起厘捐,为数轻而不苟,取财分而易集。对于剿匪、抗夷扶植军务,是个长久的好法子。”
     咸丰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他拿着折子走到外间儿,朱笔一挥“照所拟捐厘章程,一律劝办”。他放下朱笔,神色颇为愉悦,见懿贵妃也跟了出来,便笑着拉过她,“玉兰,这厘金的法子可是解了朕心中一件大事啊。朕今日兴致甚高,用过晚膳后,你陪朕去方壶胜境听戏去。咱们好好散散心。”
    
   (史料记载:厘金从咸丰三年开始的十年间,平均每年抽厘1000万两,合计一亿余两。)


    厘金事定,咸丰心情大好,他突然感觉以前陷入死局的问题有了解,没过几天他便吩咐摆驾回宫,他想重新面对朝政,他想重新把握这帝国的命脉。皇帝回宫,从朝中大臣到后宫主位儿们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事情。肃顺对于皇帝突然之间高涨的热情有些不解,他习惯了将权柄抓在手中,如今皇帝样样都要过问,他是大大的不习惯。
    丽妃也不喜欢皇帝回宫,她知道,回宫之后,有皇后看着管着,自己便难以随心所欲的将皇帝绑在身边,如今她看着皇帝突然之间对懿贵妃燃起了浓浓的恩宠,心中的酸水猛烈的泛了起来。

    相较之肃顺,恭王则等皇帝回宫等了很久了。他被这个皇兄排挤在重臣之外很久了,如今水师的建设有了些成效,他想,或许这是个机会,皇帝也许肯再派些要事给他。

    而此时的长春宫里,皇后则一如既往的在饭后念着佛,她吩咐宫女们把大阿哥小心的送回储秀宫去,她要给懿贵妃看看,自己联盟的诚意,在懿贵妃不在的日子里自己把大阿哥照顾的有多好。皇后心中明白,这后宫里自己想站的稳,拉住懿贵妃是最为稳妥便当的。她叫来春儿,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下,仍旧低头念佛。

   
  这天晚上,是陈胜文当值,宛如早早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刚迷迷糊糊的要睡,外面便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户。宛如披了件衣服走去开了门,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再转身回来,地上丢着一张折好的纸条。

   “明日午后,荷花池假山后,要紧要紧!”

    宛如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中一紧。她烧掉了纸条,和衣倒在床上,心里难以平静,荣禄,我们形同陌路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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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08-04-18   

宛如辗转反侧了一夜,这些年来她的生活平静无奇。皇后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意思要她去办,而自己也只是跟在陈胜文的旁边一起伺候皇上。她淡漠的性子也让皇帝甚为信任,她曾经在外间儿听见皇帝和陈胜文闲聊之时提过一句:“宛如啊,哪都好,只可惜,不是个美人胚子啊……”宛如那天心中窃喜了很久,是啊,自己正因为不是美人胚子才能安安稳稳的在皇帝身边当值,安安稳稳等着出宫的日子,算来咸丰十年也不甚太遥远了。

    第二天,宛如正端着参茶给咸丰送过去,在廊子里给陈胜文拦了下来。“哟我的姑奶奶,你这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宛如低头把自己打量了半天,衣着整齐没有什么不对。
    “这眼圈子都成乌鸡眼了,”陈胜文忍着笑,伸手把碟子接过去,“得了,我送进去,你快去扑点粉子什么的吧。怪道呢,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儿是你晚上当值呢。”
    “那麻烦公公了。”宛如笑了,她回到房间里,看着自己的黑黑的眼圈儿,扑了几下粉,还是盖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放弃这样的“补救”。

     也许老天在帮宛如的忙,这天咸丰召见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军机,而且还把她和陈胜文一并赶了出来,等军机大臣们前脚刚离开,后脚懿贵妃就进来了,宛如换茶水出来就听见陈胜文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今儿白天的班儿还当的真轻松。”宛如笑了,她抬头看看天空,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午后,午后已经到了。
    “公公,”宛如拉过陈胜文,“我回去补补这装。”宛如指指自己的黑眼圈,笑的一脸无奈。
    “去吧,去吧。”陈胜文一边笑一边推着宛如,“这会子铁定没什么事,要不你眯会子吧。别天还没黑你就打呵欠了。”

     “那就烦劳公公多担待了。”宛如谢过陈胜文,先向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到了转角儿,却沿着另一条小路向御花园的荷花池去了。

     宛如前后小心地打量着,正午的时候大家都躲着这大太阳,周围安静极了,没有任何行人的踪迹。她喘了口气,站在假山附近,正等着荣禄出现,便被一只大手拉向假山深处。
    “别出声,是我”熟悉的声音让宛如止住了尖叫的欲望,她转过身,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荣禄褪去了昔日的稚嫩,一副持重的样子,身上九门提督的官袍在闪着绸缎的光亮。
    “荣大人吉祥。”宛如用恭敬的行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宛如……”荣禄盯着宛如看了半饷,叹了口气,“算了,长话短说,你表哥在京城了。”
    “什么?”宛如低声叫了出来,她都快忘记了,她的表哥,不安象潮水般涌来,那还是在咸丰三年的时候,她第一次得到表哥入太平军的消息。时间和宫里的生活让她渐渐把这件事情遗忘,如今,从荣禄嘴里说出表哥的下落,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来京城?来作什么?荣禄又怎么知道他的,如今荣禄是来作什么的?她在心理打 出了无数个问题,脸上却一丝一毫表情都没有。她稍微平静了下心神,抬头看向荣禄,语气如常的说:“荣大人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他人在京城,”荣禄顿了顿,他盯着宛如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然而,那平静而无辜的脸让他不想再绕弯子了,“还知道他被人认出来,是捻子。”
   
     “荣大人,这个玩笑开不得。”宛如眼睛里露出一丝惊恐,脸上却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
    
     “宛如,这不是说笑。”荣禄逼近了一步,“是真的,现下,他押在牢里。”

     “荣大人如何知道此人就是宛如的表哥?”宛如低下头,双手在身后绞着手帕,她不太确定荣禄来究竟想怎样。

     “宛如,”荣禄伸手扳住宛如的肩膀,“我无恶意,你也无需这么防着我。我是来告诉你,如今我把他开脱了,然后收到我的步兵里了。宛如,过几天宫女家人来探亲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你额娘和他了。”

     “荣大人?”宛如抬头,用疑惑的口气叫着荣禄,“即便宛如的表哥确实在京城,也确实是曾经参加了捻子军,可是荣大人为什么要干冒与反贼勾结的名头去酒宛如的表哥呢?荣大人,今儿宛如就当在这里听荣大人消遣了。宛如还在当值,跑开这么久万岁爷发现要怪罪的。”说完,宛如回身就向假山外走去。

     “十五那天,你看见他就知道了,我所言不假。”荣禄拉住宛如的手,声音低哑而隐忍,“至于为什么,宛如,你知道的。”

      宛如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甩开了荣禄的桎梏,她转头看了荣禄一眼,很快离开了。她现在心里很乱,她自认为和荣禄再无瓜葛,如今荣禄突然出现,又卖了一个大人情给她,她觉得周围充满的是危险和算计的味道。
      宛如一边向养心殿的方向走,一边心中想着,荣禄,这个人情你卖的,是为了什么?有一个瞬间,非常短的瞬间,她曾冒出了荣禄对自己心中留情的念头,那如同火星儿般啪的出现啪的熄灭。她用力摇了摇头,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如今官场得意家中美满的荣禄大人怎么会对自己依旧垂青呢,那不过是荣禄年轻时一时糊涂的行为罢了。如今,这个官场上游刃有余的高手,怎么会作一件对他毫无利用价值的事呢?

      宛如一边走,一边想,再过七天就是十五了,也或许,那天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口里,能知道荣禄到底想要怎么样。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十五在这红墙琉璃瓦中最卑微的女人们的期盼中到来了。宛如回了咸丰后又去了长春宫向皇后回明,折腾到快正午了,这才往西华门这里过来,远远看过去那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几个管事的小太监正推推这个,指指那个,在这为数不多的时日里炫耀着自己的威风。领头的太监回身看见宛如,忙笑着迎了过去,“宛如姑姑过来了,快跟小的过去歇歇吧,这正午头的别晒着了。”宛如笑着道了声谢谢,便跟着小太监拐到一间厢房,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水,宛如笑着说:“谢过公公了,公公不必招呼宛如了,且去忙吧。”
“那小的先出去了,宛如姑姑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等下人来了,小的帮您直接请过来。”小太监一脸堆笑的欠身离开了。宛如却一点喝茶的心情都没有,这场会面怕亲情的成分少,传话的成分多,她用眼角向外不断的瞄着,到底是要承担如何的人情债,她想弄个明白。如今的荣禄,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稚嫩、纯真的年轻侍卫,而是在官场游刃有余掌管京畿防务的九门提督了,他究竟想让自己怎样呢?

    宛如的出神很快被一串脚步声打断了,宛如抬头看见自己亲额娘和表哥已经站在面前了,小太监一脸讨好的表示他不再打扰就退出去把门关牢,宛如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位子上不动,上下打量着自己的额娘和表哥。

   “宛如啊……”额娘颤抖着声音,细细微微的试探着,宛如什么也没说,伸手拿过茶杯,呷了口茶。这让老太太更加慌张,她手足无措的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宛妹。”青年开口了,声音里也透着畏惧,“好久不见,近来好么?”
   “要带什么话,说吧。”宛如叹了口气,抬头盯着青年的眼睛,“说完了,咱们才能踏踏实实的叙亲情。”

    青年愣了愣,才抖抖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宛如接过去,飞快的读完,把信摊在桌上,拿起茶壶倾倒了起来,墨迹匀染开了,字迹一个个化开看不清,宛如用尖尖的指甲在那泡烂的纸上来回划着,很快桌上只有些白色的一粒粒的屑,天干物燥中,一刻钟后,宛如努嘴一吹,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都知道了。”宛如站起来,笑容绽放,她伸手挽过自己的额娘,也拉扯住表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见面也不容易,要多说说话么。”
    老太太跟着笑起来,憨厚的直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太监在外面敲门,“宛如姑姑时候差不多了,请说些要紧的吧。”
     老太太站了起来,眼睛红红的拉着宛如的手,“宛如啊,宫里苦了你了,额娘等你回家啊……”“额娘也要保重身体,等宛如出来好好伺候您。”宛如声音也哽咽起来,她一边挽着老太太一边向外走,突然象想起什么来了,回头和青年说,“表哥,你自己当心,本分些,我们这些人可经不起荣大人其他的恩惠了。”
    青年脸色倏地灰暗了,狠狠的点了点头,声音极轻的说了句“对不住你了,宛妹。”

    宛如在夜色下回了自己的房间,补了补装,才向陈胜文那里去了,她今天值夜。通常,她会在咸丰睡熟了之后,叫小太监在跟前儿听着,自己到外间儿椅子上眯会子,然而今夜,她困意全无,脑海里都是荣禄的笔迹:卿早知我意,该帮哪里,卿请牢记,宫外一应我自照应,无需挂念。想来离卿出宫不足三年,相烦扰亦不会太久。

    的确,时间不长,不到三年就都结束了,然而,一旦自己真的搅在混水里,还出的去么?看来自己要挑个日子,去储秀宫拜拜真神了。宛如自嘲地想,其实早在自己逼荣禄说出那些秘密的时候,也早该想到会有今天,也早该想到荣禄要自己向哪里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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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表于: 2008-04-18   

 随着厘金的大面积征收带来了国库的充盈,以及团练的全面铺开让南方的军事也一路顺利起来,人们奇怪的发现一切战事与扰人的消息在咸丰九年的夏末秋初突然归于平静,那几乎令人讶异的平静,似乎四海在这段时日一起归于平静。咸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毫不犹豫的下旨移驾圆明园,他甚至明确的表示此次为皇室散心,不令大臣同行,除非有要事不得前来打扰。同时出人意料的,心情过于好的咸丰也明确让皇后也一同随驾前行。长春宫里很久没有得到这样好的消息了,上上下下忙作一团,皇后也一改以往的淡雅素净,刻意挑了许多奢华艳丽的衣装。
   
    夏末秋初,天气也温和了许多,咸丰兴致很高的表示,春天因为国事繁忙未曾好好的闹闹龙舟,如今这温和如小阳春的天气刚好可以弥补下春天的遗憾,圆明园的水面顿时热闹了起来。咸丰同皇后共坐一只小艇子,在湖中荡漾着,听着周围四边岸上的宫女们用柔美的嗓子喊着“安乐渡”三字。这原是一桩迷信事体,意在祝福皇帝的御舟太平、安乐,听起来也甚为聒噪,但在心情极好的咸丰听来,百名宫女娇声唤着,却也很有风韵。咸丰搂着他唯一的儿子载淳,斜靠在御舟之中的榻上,得意的哼起了小曲儿,喝着皇后斟来的一杯杯果酒。

    一个上午的游湖,让所有的宫眷都感到舒畅无比,而咸丰也就着兴致下旨要升平属在“映水兰香”搭台一应宫眷均于此赐午宴,他搭着陈胜文的手下了船,顿了下,回身把手伸向了身后的皇后。这份荣宠,皇后很多年都没有再遇到了,她有些激动,伸过去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其他人看来,这也是极难得的,皇帝一边牵着皇后,一边牵着皇子,一副其乐融融的皇室家庭戏码在圆明园上演。

     午宴过后,天气热了起来,咸丰素来畏热,虽然是设座在一片阴凉之下,仍是流了些汗,于是他招呼宛如伺候他到偏厅换了身清凉些的明黄绸缎褂子,又命几个小太监在一旁打扇儿,自己歪坐在龙椅上,台上正唱着《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这是懿贵妃点的戏,咸丰一边听一边露出满意的笑容。在听戏方面,没有谁能比懿贵妃更清楚他的喜好,他很喜欢这套折子戏,他几乎能自己上场唱个字正腔圆。咸丰偏了下头,叫过陈胜文:“今儿晚上让懿贵妃过来。”陈胜文忙恭敬的应着。

    宛如此时正端了煎好的药往这边过来,陈胜文看见了,忙摆摆手,“这会子,别送过去。”
    “太医吩咐过的,要按时服用。”宛如有些为难,这两年皇帝的药就没有断过,别说皇后放过话让宛如多上心,就连太医在这方面也甚是严厉。
    “你自己看看,这会子过去,万岁爷铁定是不痛快的。”陈胜文努努嘴,宛如顺着看过去,台上正唱着《山门》,咸丰一边敲着拍子一边哼唱着,一副甚是享受的样子。

    “不差这一次,”陈胜文见宛如仍然犹豫,便劝道,“晚间儿万岁爷叫了懿主子,药再苦也是甜的,晚间儿再说吧。”

     “太医院的记档怎么办?”宛如看着手中的药,十分为难。
    “什么都不说,就当已经进了。”陈胜文推了推宛如,两人往角落树荫站了过去,陈胜文一个转身,抬手把药倒了。“这不就得了。”
     看着宛如一脸有些惊恐的表情,陈胜文笑了下,“放心,我也要我的脑袋呢,仅此一回。”
  时届申初,按理应该开始晚宴了,宫眷们一个个的巴望着皇帝能够意犹未尽继续在这里赐宴,让这份荣宠延续下去。一阵晚风吹过,咸丰微微打了个冷战,陈胜文忙上前,回着:“万岁爷,晚来风凉,您和各位主位儿都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回去用晚膳吧,这听曲儿、游园明儿个也行啊。”咸丰歪头想了下,也有道理,而且折腾这一天,他的烟瘾微微有些上来亦觉得乏累了,于是点了点头,而后又象想起了什么,忙吩咐陈胜文:“叫懿贵妃直接过来一起用晚膳吧。”

    深夜,懿贵妃躺在咸丰的怀抱里,她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圆明园头一天的彩头就在她身上,她得意不已。她翻了个身,咸丰迷迷糊糊的感到身边的人在动,于是低声嘟哝着:“怎么了玉兰?”
   “万岁爷,改日玉兰给您撑小舟如何?碧波之上,一叶扁舟,何其逍遥……”
    “嗯……”咸丰应了下,转动了下身体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显然,咸丰醒来后并不记得自己答应过的事,他在圆明园中的行程在接下来变的异常紧密,懿贵妃得了头彩之后就很难再觅到皇帝的踪影了。懿贵妃在她住的“天地一家春”里听着安德海带来的消息不由的恨的牙痒痒,丽妃、丽妃都是丽妃,她想不明白,究竟丽妃用了什么手段让皇帝日日不舍。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小安子,去给我找几套汉女的衣服来,要轻薄纱缎的。顺便再去问问陈胜文,万岁爷明儿个白日里去哪里游玩。”灯影摇曳下,她在自己的首饰盒中精挑细选着,心中盘算着,每一步的细节。

   这一日,咸丰正坐在软轿上往丽妃住的地方过去,却听到不远处一声声民谣小调划破午后的沉寂悠悠扬扬的传过来。他忙叫陈胜文转到湖边去,午后的湖面碧波粼粼,阳光撒在湖面上,有种别样的光华。一叶扁舟之上,一个粉色的身影正撑着船,婀娜妩媚。咸丰眯起眼睛想看得更真切些,而那叶小舟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游弋。咸丰扶着陈胜文下了轿,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他站在湖边,继续张望,然而水面的波光晃的他眼睛有些酸痛却依旧看得不甚分明,他忙回身叫陈胜文:“快看看,那边是谁?”

   陈胜文陪着笑,“万岁爷,奴才看不分明啊。”

   咸丰懊恼的挥手,陈胜文又退到了一边。咸丰沿着湖边向那个小舟的方向走着,听着,看着,正是午后,日头很毒,他走了会儿,而小舟似乎象有意与他捉迷藏一样,这一刻才靠近一份,下一刻却又再次远离,咸丰走的气喘,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于是连声叫陈胜文他们把软轿抬过来。

   湖边堤岸的小路,皇帝的八人抬软轿自然无法通行,于是绕远一点,从宽阔些的甬道向那边去了,咸丰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嘴里不停的催促“快些快些。”

   这如同猫抓老鼠的游戏让时间过的分外的快,待小舟渐渐靠向岸边,而咸丰的软轿也接近了的时候,太阳已经游哉的落向山后了。
    咸丰也不理会陈胜文的搀扶,自己从软轿上跳了下来,向着那抹粉红色的身影快步走去。

    待拉住那个可人儿的手,咸丰惊呼了一声:“玉兰?竟是你?”

    懿贵妃娇羞的笑了,,“皇上,这会子怎么会在这儿?”她柔柔的问着,仿佛对于咸丰的到来十分讶异。咸丰上下打量着懿贵妃,笑而不语,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她梳着汉女的发髻,身着汉女缥缈轻柔的纱衣,头上那淡蓝色的步摇抖抖的闪射出璀璨的光芒。“玉兰,你竟会撑船?”咸丰搂着懿贵妃低声问着。
   “是皇上贵人多忘事,玉兰早就说过了。”懿贵妃嗔道。
   “是么?玉兰,朕还忘了什么事?你要一一回清楚哦。”咸丰笑了,他挥挥手,示意摆驾回去。从他们此时站的玉带桥到咸丰的寝宫路途并不近,然而咸丰和懿贵妃说说笑笑间,竟一路走了回去。

    正在理东西的宛如对于咸丰携懿贵妃回来显然没有准备,她本以为今日皇帝会在丽妃那里,小太监送过来消息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游哉的采着花瓣儿准备熏香。待看到一身柔美汉装的懿贵妃,宛如惊得差点打翻东西,她忙退到角落里,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她打心底里佩服,懿贵妃果然是个狠角色。

   第二日,当懿贵妃撑着小舟,和咸丰在湖面逍遥的时候,丽妃扶着德胜的手站在一片树荫下冷冷的看着,听着那阵阵笑声,她绞着帕子,恶狠狠的诅咒着:“懿贵妃啊懿贵妃,算你狠,不过输赢不在这一时!”

    这日晌午,再次体味到什么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懿贵妃歪在外间儿的榻上,让安德海给自己揉着肩膀,皇帝对撑船游湖的兴致不减,让她这几日手臂颇为酸痛。此刻犯了烟瘾的咸丰正在里间儿由宛如伺候着吞云吐雾,欲仙欲死,方给了懿贵妃浮生半日闲来休息片刻。大约到了午膳的时候,宛如才从里间儿出来,“懿主子,万岁爷说这会子想在里间儿歪会儿,午膳就送进去用。”懿贵妃听了刚要起身进去,宛如便上前拦下,“主子,万岁爷说您也累了这几日,这会子在外面歇歇吧,下午万岁爷还要带您湖畔听曲儿呢。”懿贵妃听了,也没说什么,吩咐小太监们把午膳向里间儿送去,自己则叫着安德海让他去升平属点戏,她精心挑了些咸丰素来喜好得紧的折子戏,又嘱咐安德海让外头把游湖的小舟预备着,这才自己坐下来用餐。

    大约过了个把个时辰,咸丰从里间儿打帘子出来了,脸色红润,双目神采奕奕,却脚步虚浮。懿贵妃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这是鸦片的效果,但还是满脸笑意的过去,嘴里说:“万岁爷今儿个气色好的很,玉兰已经让升平属扮上候着了,现在就伺候万岁爷过去如何?”咸丰自然乐的同意,又听得是在“蓬岛瑶台”隔水听音,更是喜的夸赞懿贵妃:“真真是个好去处,玉兰,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心。”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懿贵妃的手向外走去,上了轿子,一前一后向“蓬岛瑶台”去了。
   过了玉带桥,咸丰见着水汽迷蒙的湖面上,许多彩蝶飞舞,景色十分迷人,兴致高了起来,吩咐落轿,要懿贵妃同他一起坐船过去。待小舟停好,懿贵妃先跳了上去,站在中心,俯身去拿船楫,咸丰则一手搭着陈胜文,踩在一个大青石上跨步上船。懿贵妃拿起船楫猛的起身,小船左右摇晃了下,这本属正常,然而咸丰脚下的大青石本是靠在黏滑的堤岸上,下盘泥土早被湖水浸湿吃不住力,咸丰借力上船之时,大青石突然向下滑去。这脚底无力,船又摇摆,一来二去,咸丰无处借力就这样一头栽向湖水。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陈胜文是第一个醒来的,忙叫着大家下水救驾,忙乱之中,懿贵妃也被小船掀了下来,她水性极好,自己爬上岸来,浑身滴着水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一群侍卫、太监七手八脚的把咸丰从湖水里架出来。一群人架着咸丰坐在软轿上,急急的向最近的“静香屋”去更换衣服,很快湖边便什么人也没有了。

   待懿贵妃缓过神儿来,冲到静香屋,里面早已乱成一团,丽妃和其他宫眷挤了一屋子,皇后已经随着太医到里间儿去了,懿贵妃未曾来得及换衣服,就这样湿答答的等着,她的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突然从丽妃用手帕擦拭嘴角时露出的诡异的弧度中领悟到了什么。千防万防,千算万算,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盘算着该怎么解释,该怎么挽回,然而里间儿皇后出来让她的计算通通化为泡影。

   懿贵妃被丢进了一间小屋中,偏僻荒凉,名曰:闭门思过。但她自己却明白,这是囚禁于冷宫的另外一种形式。她坐在那铺着稻草的土炕上,一点点倒着冷静的分析着发生的一切,咸丰在被架着去静香屋换衣服的路上因为惊吓和秋天冷水的双重击打厥过去了,这当然和他素来虚弱的身体有关。咸丰如今在病中,精神委顿,自然也不可能条理的去分析这场落水纵然不是有人算计她懿贵妃,也应该是个意外。皇帝没有发话,一应太监侍卫自然也不敢说什么,皇后虽然与她懿贵妃早已结盟,如今她是众矢之的,往重里说说不定扣个弑君之罪的帽子也是有的,皇后在这个当口自然不会回护。

   懿贵妃想来想去,眼下有可能真正帮到自己的只有两个人:陈胜文、恭王。如果陈胜文能够在咸丰面前说上几句,咸丰自然不再会迁怒自己,最多叱责和罚些其他的。这是最乐观的想法,她又想到丽妃绝对不会让这次绝好的机会白白溜走,如今咸丰在病中,怕是丽妃伺候汤药的机会要远多于皇后,她若稍微嚼舌头根儿,自己就危险了。若再有来自内务府、宗人府、亲贵重臣的压力,那自己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现下又没有办法递消息给恭王,让他想办法周旋,确保不要有朝中势力的横加干涉。

  懿贵妃望着外面的天,一片昏暗,后宫的战役多少年过来了,她从未如此绝望和恐惧,是能够得贵人襄助,还是从此就凄苦终老,第一次她发现命运不在自己手中,无能为力,望天等死的感觉将她紧紧包裹住,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圆明园的夜,压抑不已,皇后坐在床边,看着那脸色苍白昏睡着的咸丰时不时的咳的撕心裂肺。她握着手,紧紧的,那琉璃珐琅的指甲套将她的掌心剌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坐了一夜,皇后离开了,她严厉的下了懿旨:此事任何人不得向外张扬,不得议论,一经发现,就别想要性命!她命令圆明园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杜绝一切向外走漏风声的可能,作完这些,她吩咐陈胜文小心伺候,便让宛如跟着自己出来了。此时无论是谁动一动,都要小心谨慎,皇后明白一旦作了选择,就必须步步为营不能错一步,输一着。

   而此时的丽妃,从德胜挫败的表情中明白,想要递消息给肃顺将问题搅混、搞大的机会没有了,她恨恨的摔着房间里的东西,心里咆哮着:好啊,皇后,你这是摆明了想回护懿贵妃了,很好,即使是你们两个也未必斗得过我!

  “德胜!”丽妃尖着嗓子叫着:“去万岁爷那儿!”
  “主子,皇后娘娘有旨,万岁爷需静养,各宫娘娘主子们要待在自己的宫里不可随意乱走动。”
   “什么?!”丽妃这一惊吃的够呛,“哈~哼!怎么着,她终于不躲在佛堂充菩萨了。好,我就看着,她怎么救得了那个贱人。”
   “主子,隔墙有耳啊。”德胜哆哆嗦嗦的提醒着丽妃。
   “怕什么,”丽妃重新坐回椅子上,“我先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她们想怎么咸鱼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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