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哈伦阿尔山

      哈伦阿尔山的意思就是热的圣水之山。七月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想法把我带了过去。 

     很早以前去八达岭长城，都要去北京北站坐火车，那时候叫西直门火车站，我喜欢这样叫，就象老北京脑子里总有个前门火车站一样。北站现在的车很少，人们几乎都忘记他的存在了，尽管每天有上百万人从那里穿梭而过，城铁，地铁，但即便是让我去找，不问路还真不知道车站已经改造了。 

      下午的阳光依旧是那么照耀，站前广场上堆积着行李，一伙一伙的人群在等待着候车，看了一下，四周几乎都是没有票的。暑运，刚好是学生放假的时候，哪来的票，要在别的车站，都不一定能进站，还好这里可以进。旁边坐着个小伙子，忽然问我，车上能不能刷卡买票？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知道列车上没POST机。还有个警察在站里巡视，不大乐意去多接触他们，他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三十多岁，个头不算高，眼睛始终在来往的人群中穿梭。车站有个栅栏，有人不断的搬开抄近路，路局的人不大爱管，任由他们来往。他看见了，走了过去，把栅栏封上，还是一言不发的指引想抄近的人去过安检通道。有个女人过来问车次，他呆了一下，终于开口说话了。说的什么听不清楚，可是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年龄竟然已经缺了一半的门齿，可能是负伤的结果吧。女人道了谢走开，他依然在广场上巡视。   

      18：00，火车进站了，人群排成了3组队伍在站上人的引领下循循的进了站台，与队伍相反的，是无数从列车上下来的乘客，就象刚从开锅里倒出的饺子一样，一个个冒着热气，喘息着拖着行李，望着陌生的站台涌过来。接站员不断挥着小旗，引领他们从刚才警察封住的栅栏出站。上车，补票，还算顺利。一车的学生，都是从呼和浩特来的，车是要到通辽，从呼和浩特到赤峰以北的铁车都要经过北京。

      知道不可能有座位，我也不想在车上熬夜半宿到通辽，算一下时间，23：00左右到隆化下车睡觉比较好，明天再坐别的车走。车上又陆续来了几个人，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站到我旁边。车停半个小时才继续开动。座位上是4个学生和2个提前上了车的人，问了一下，这车是从呼和浩特一早开出来的，闷了一个白天，上面的人都没精打采的。没座的人就和有座位的人互相轮换着，出门在外本来这也正常，不过看那几个学生是些不大的孩子，就没打算和他们挤。可有两个女生倒要我帮着看一下座位，她们去看看晚饭。还有两个是男生，一直在靠窗的位置上打盹听MP3。等那两个女生回来，先是各自嘀咕一下，然后其中一个对那两人说，能不能让一下，我们一天没吃饭了，要吃饭了。那两个男生却不理会。另一个女生看这样，有点生气了，就对同伴说：“就在这泡面，一会看他让不让。”不用说，周围几个都看出来了，4个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怄气了。那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说：“怎么着？不高兴呢？来，一会我给你说个笑话就逗乐了。”我也说：“他俩是跟你开玩笑呢吧，俩大小伙子有什么呀？”这样一说，互相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过了一会，女生拿出个糖来给男生吃，我看她反倒比那两个男生要大气。果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互相不认识，年轻人呀。

      中年人是送他女儿从通辽到北京参加个暑假班，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全是想让儿女将来有出息。我说他也太辛苦了，这样送，还要接，这么热的天在火车上活受罪。中年人也是为了让女儿多见点世面。他以前是教师，现在下海了，做点计算机工程的生意。有人唠嗑时间就过的快，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涵洞随着夜幕降临已经不注意了，稍微开始疲倦起来，但想想一会不用熬夜赶车，也就没再强打精神。忽然他对我提起了，要是想找个地方风景好，人又不是很多，那阿尔山是最合适的了。阿尔山？我倒是没想过，一下子困意全无，沟起了兴致，大约怎么走，有什么有意思的去处简略问了一下，倒是那里人少开发少很中我意。看看即将到站，便谢了他，和另几个路人也告别，拿起背包挪向车门

      车到窿化，这里是董存瑞牺牲的地方，下了车直接就住到车站宿舍。 到站前比较精彩，小伙子大喊一声：要急煞车都扶稳了。话音刚落未及过脑，只听“嚓啦----” 一声巨想，就象撞在水泥墩子上的感觉，车停了。

       翌日上午，买了到赤峰的票，没几个人，卧铺上可以看看书，下午一点多就到了。为什么要到赤峰呢，主要是想着去赤峰的博物馆，这里是辽上都所在。可谁知竟然周六闭馆，这和北京周二闭馆的习惯可不一样，而且周末不开门，那大众能什么时候来呢？不过现在展藏的东西我在呼和浩特都看过，有阿尔金山女尸，这个去年内蒙古博物馆里有展览过。剩下的时间洗了澡，水热价实惠，吃了饭，再上网查查。阿尔山，想了一下，就去阿尔山看看吧。 ,
  
        依然是晚上的火车。正当我在赤峰下车的时候，错过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如果不在赤峰下车，当天晚上可以到吉林的白城再转乘，第二个选择就是当天下午16：00的时候有个加车可以到通辽，而现在时间晚了，恐怕要到凌晨3：00下车了。车上依旧没有座位，还是那么多的学生，都是呼和浩特过来的，已经熬夜了一个晚上，还在准备熬第2宿，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比昨天上一车的还蔫，爹娘要是看了这帮小蔫茄子，估计能把铁道部拆了。这次同行的是个通辽人，他也是错过了16：00的加车，这样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提早走的选择。通辽人是在饲料生意的，刚从赤峰底下的县里过来，一路连跑带赶的，上车半个小时都没缓过气来，问他为什么那么着急，他说就为了不想在外面住，打算回家睡去。一说这，俩人都得笑出来，其实在赤峰住一宿十几块钱的事情。通辽的饲料生意好，不但通辽，赤峰是他们的市场，还有辽宁和吉林的一大片地区都能辐射到。问他有没有执照，他说没有，因为如果办的话，现在只能在呼和浩特去审批，而且呼和浩特那边根本不会批准，道理很简单，内蒙古东西相距2000公里，交通并不是很发达，不好监管，于是干脆不批。那怎么办呢？当地机关还是知道他的情况，意思就是有点路子没人真查他了，而当地的饲料厂也都没什么执照。问他生意怎么样，他说还可以，主要是配方。中国农科院里的研究员手里有好方子，但不一定乐意给你，现在都想着掺股，他还算运气好，整到了个不错的配方。我问他猪吃了会不会闹肚子，他说那玩意还是很干净的，不过小猪刚断了奶换饲料还是要拉几天肚子的。现在包装涨价，换大包装无论装卸还是运输都能节省不少。提起来当地的市政府引进的项目，他说引进个味精厂，引进了才知道那玩意特废水，本来就是半干旱地区，还引进这么个项目，说着说着也就不谈他自己那点生意了。  

        饲料厂主他到通辽下车算是解脱了，还不到半夜，下车前指着喝剩的矿泉水瓶子说，假货瓶子薄的很，一捏起来声音不对，看来做产品的职业病都一样，特在乎产品的品质和材质。我还要跟这群内蒙的学生们继续，不过这些学生可比昨天那伙要更苦，已经熬了一宿，现在这宿过去以后，最远的要再到明天的下午17：00才到家。在学生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乘车路线的，毕竟都是从家到学校的生活圈子。他们有的家里是种土豆，要帮着回家收，我问他们家里多少地，他们回答，10晌，关内和辽西1晌地是6亩，他们那边是10亩1晌，宅基地也是论大亩的，听着跟南方山区里真没法比。

       到了白城天就快亮了，其实刚凌晨三点，北国夏天亮的早，白城又是更靠东。车站死活不卖给我去阿尔山的票，必须有边防证，这点可没想过，难不成我还得回北京办了再来。变通的办法，是买半路的票再补票。车是晚上21：00的，在车站旁边白城军分区招待所住了，东北这样的招待所时兴服务人员穿军装，可能给人点安全感吧。4大暖壶的开水，我也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一个人住，老板还担心我不够用，叮咛前台的小伙子一定多听着点要水管够。醒的时候都是中午了。白城还是穷，什么也没有，我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停留，不过安达溪的鱼在这里能吃到。白城是个好地方，难得的平原，军事上的意义很大，又是铁路枢纽，所以保持了一定的建设。

（07年再见前门火车站，已经封闭维修，原来做商铺和办公了几十年，现在恐怕会有新用。年前曾问过病考，东北兵团农场当时一个人平均是220亩地，机械化生产）。

二 

 
    你可能听说过呼伦贝尔，你翻开祖国的地图，在内蒙古最东部，有一处群山笼罩的草原，群山就是大兴安岭，从黑龙江逶迤磅礴直下燕山，草原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你还能够看到呼伦湖，象明珠一样点嵌在其中，那贝尔湖呢？地图上往往省略了，它象兴凯湖一样被隔离着，我们现在只有其中1/15的面积，其他的在外蒙古境内，以至于地图上往往忽略掉它。

    列车上度过了2个晚上以后，在白城又做了短暂的休息，呼伦贝尔即将展现在我面前了。天边绿色的大草原，大兴安岭，心中深处的金色群山，额尔古纳河，还有飘在心间的朵朵白云，这些却是那么遥远，终于有一天踏上旅途时，却又希望火车可以慢慢的开，让我领略大兴安岭群山环麓的景色。  

    燕山外的赤峰，契丹人铁马金戈驰骋纵横在克鲁伦河如今已经是边地沙漠。1200年前，沙陀人石敬塘正式划定燕云十六州于辽的时候，百官们仰天呼吁，伤痛欲绝的喊着。1000年前当替代辽而兴起金朝打算把燕云还给北宋时候，反是辽朝归附来的汉人对金帝诉说，“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河山一寸金”，如今全都飞灰湮灭。回想白天从隆化到赤峰的卧铺里，正好是看书的好时节。   
 
    带了本清代边疆卡伦的书做消遣，旁边有人也想看看，看了几眼恐怕就看不下去了，毕竟不是通俗读物，连名字都那么难懂。写书的人是宝力音图，可能那些名词对他来说很容易看懂，对照词汇翻成汉文，信守译成上百个汉语词汇，不过看着好笑，有些词汇满蒙语都有，他只说是蒙古词汇，有些词来源突厥回鹘鲜卑契丹，他也只说在蒙古语里的意思，有些词则没大翻译，估计因为翻译出来并不文雅，也就一带而过了。其实都是地名，很多现在还在用，很多已经不用了。卡伦，就是哨卡的意思。外蒙古的乌兰巴托，也库仑，正式的名字该是乌里雅苏台，乌里雅苏的意思是黄杨树，“台”就是地方的意思。呼伦贝尔那边还有个巴彦卓尔湖，巴彦，就是巴依、财主的意思，巴彦卓尔湖就是富有的之地。书上全是这些蒙古话满洲话的，难怪外人看着困难。


    不看书的时候可以看大兴安岭的山麓，在大兴安岭南部的群山起伏和缓，中间山口平川非常多，火车开行的非常顺利，赤峰这段的大兴安岭，分别叫黄岗梁、乌兰坝，乌兰，蒙古语就是红色的意思。如果我从赤峰走公路，则要经过克什克腾沙地，显然火车比较舒适些。最主要的，公路不一定准点。潢河，也就是西拉木伦河就在旁边，契丹人的兴源地，今天已经难见到牛马了，都是沙地。而沿大兴安岭蜿蜒而上的列车则可以看到满山青翠。  

    比起走山海关过沈阳到长春再到白城这条路线，可以说时间上要长一些，没有T字头的车，可是却是我从来都没走过的路线，有时候一年里往返京沈之间数次，所以相比之下通辽更有一种新鲜感，最关键的，我要走一趟全程的大兴安岭。

    所以才会走隆化、赤峰、通辽、白城。坐火车的舒适是汽车比不了的，尤其是人不多的情况下，搞个卧铺费用并不高，而且还可以很好的休息。从白城到阿尔山也好买卧铺，只是因为没边防证，所以只能买半路的票，上了车再补其他了。

三 

  
        去阿尔山的列车上人不多，大部分是从白城去那里上班的人，有的人半路上就下了，那里的林场很多，收入要比乌兰浩特、白城都高。路上一个在阿尔山打工的小伙子告诉我，从七月一直到春节，阿尔山都是好去处，他也就在这个时间去那里打工。

        列车经行一夜，天拂晓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周围全是宝塔一样的苍松，如军阵一样矗立在两旁的群山，很安静，只有列车的声响，四周的雾正在散去，淡淡的露出灰蓝的天空。气温已经很低了，可以说非常凉爽，这里已经不同于承德、赤峰那边的山色了。是一种森林才有的气息。林区七月还有爽，周围的村落都是用骅树皮做成的栅栏，一个个小院落整齐划一的排列在铁路旁，估计一个村落就是一个小林场，这里没有耕地，只有数不清的树木。

        云海晨雾中，不禁感到一种神秘的气息，让我想起了有人在探寻蒙古人的渊源时讲过，他们不是天生的草原人，是从大森林里走出来的。蒙古人的祖先，古室韦人，可能就是在这里，头带着皮帽子，吹着骨哨吸引来麋鹿，搭弓放箭猎猪熊。

        大兴安岭，多少人从你怀抱中长大成人，如今仍是那么年轻，展现着一种雄厚的活力。人们都只道美丽、富饶、古朴、自然无任何污染，却不知道有多少文明孕育在此。鲜卑人最早从这里向南，在中原建立的北魏，洛阳龙门昔日的繁华里竟然也有这里一份功劳。之后是契丹人，矫健的驰骋于长城内外。成吉思汗正是出生在这里，引弓射雕的英雄故里，如今却显得那么恬静。

        一层山，一层树，一层雾，已是盛夏的季节，这里却还仍有丝丝寒意，寒意中的山是活的，树是动的，雾在飘泊，路在延伸，没有一分一毫的僵持，整个森林中蕴涵着非凡的能量，推动着云雾去妆扮松海。大兴安岭象个年轻的勇士一样在眼前腾挪起步，雾海如同巧梳打扮后的少女欢快活泼，这些，只有当你进入到他的怀抱里才能体会出来。虽然列车在前行，可是却觉得早已经融化在森林的绿意中，眼前的每一树都象张开的大网在缩紧我的心。重回故土却是那么陌生，原来我是属于这里的生命。

        列车忽然停下，眼前一座巨大的堡垒忽然呈现出来，站岗的武警能提示出这里是大兴安岭南隧道了，经过这咽喉要道的边防哨卡后，就是阿尔山了。

四

      停车的地方叫白狼，听名字就知道附近一定有走兽出没。时间还早，不过村里的人都出来接待了，很多人到白狼就下车，然后上山，自有他们的安排，我依旧在火车上坐着。

      面前的隧道，实际上是个复杂的工事，也叫南兴安隧道，日本人在１９３４年就开始修建了，到４５年苏军入华作战时，这里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我只能在经过隧道的时候走马观花的看一下，并不能领略到其中复杂的工事，不过堡垒、东山掩体，还有站岗的武警都很显眼，至今仍是要道。类似的隧道在北兴安还有一个，另外，在从山西入山西的潼关隧道也类似，但从规模上看，潼关比不上兴安岭。

  
      边防证的确有人查，不过对我并没在意，所以就免了些麻烦。等过了隧道，车又停下，上来几个打水的武警。火车继续开行，已经能看到大片的平地了，遍布的绿色草原还不是很大的规模。那个在阿尔山打工的小伙子是乌兰浩特上来的，那会我还在卧铺车厢里睡觉。等到车到半途因为票面不够自然就到硬座车厢了。遇到他的时候没想多说话，他却主动跟我说起来打工的想法。乌兰浩特其实也没什么发展，到这里来也是个亲戚的宾馆，亲戚不打算他只干半年，但是他觉得冬天过了年没什么人，所以过了滑雪季节的开春就还是回家。问他在这里一个月能多少收入，他说600多吧，那么估计乌兰浩特的平均收入也就在400元左右。宾馆主要是接团多，散客到那里住民居也很方便，价格他也说了一下，其实以这里的收入水平，收多少都感觉不出什么。路上就能看到滑雪的场地了，滑草也可以，他指了指那些娱乐项目，我兴趣不大没多问。

      让我奇怪的是，到了阿尔山，车上仍有不少人，原来前面还可以再开一站，叫伊尔施镇，是个林业局，县级规模。而我则下车，其实可以不必下，去阿尔山天池还要经过伊尔施镇的。不过因为车次不熟悉，就先下了。而且还是要在这里住比林场那边稍微设施齐全些。 

  
      下车先找住处，看到一个街边小店，老板娘自家开的，有几个房子，给安排到一个老头的同屋，她说这老先生是陪老伴来疗养的，人可好了，我想了想就把行囊放下了。然后看了一下公交还没有开出来，就步行３公里到五里泉去打水。

      路上基本都是去打水的人，所以跟着就能走到，在北方有这样的泉眼很难得，而且五里泉的水量奇大，整个阿尔山市区的供水都由这里开始。不过阿尔山市的规模非常小，估计常驻人口不到５０００人。我喝了几口，水很凉澈，就装满了行囊准备一天的旅程了。

五

    路上基本都是去打水的人，所以跟着就能走到，在北方有这样的泉眼很难得，而且五里泉的水量奇大，整个阿尔山市区的供水都由这里开始。不过阿尔山市的规模非常小，估计常驻人口不到５０００人。我喝了几口，水很凉澈，就装满了行囊准备一天的旅程了。

    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随当地的旅行团，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没上班，再说事先也没安排，即使有车也未必坐的上去。果然接水的时候遇上路过的旅游公司车辆，都是一样的口径。再有，就是从阿尔山市到伊尔施镇，然后再到阿尔山风景区。所谓阿尔山风景区，简单的说，是包括火山天池、火山熔岩构成的遗迹、杜鹃湖等，不过不必面面俱到。

这点等我到了伊尔施镇，当地人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火车要走一站，距离应当不远，出城走过五里泉再向前也就几公里了，清早北方气温不高，走路轻快，顺着路就进了镇子。镇子是林业局所在，规模不小，只是建设不如市区，车站也容易找到，问了等车人，按他的指点，有趟过路车车马上就发，等进了景区再下车，天池不必去，石塘路是最美的地方。于是就这样，我瞒天过海的进了景区。司机告诉我大概13；00回来。  
 
从五里泉出来，很快公路就和哈拉哈河相遇了，这里的哈拉哈河浩浩荡荡，布满了水草，蜿蜒在草原上。日初升，阳光映在草原上，大片大片的花朵丛开着，色彩斑斓的组合是由一块一块的颜色构成的，几百只相同颜色的花朵，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在阳光下绚烂。远远看去，如同绿色海洋中漂浮的彩色浮萍。

哈拉哈河，成吉思汗就是从这里成长的，发源于大兴安岭西侧摩天岭北部的达尔滨湖，弯弯曲曲流入贝尔湖。全长399公里，这一段正是从阿尔山上千折百回而下，水流和缓，两旁平地上正是牧马放羊的好地方。“哈拉哈”是蒙古语，意为“屏障”， 从河东岸看西岸如同一座长长的壁障在眼前，蒙古人把哈拉哈河又叫母亲河，想来和成吉思汗当年的兴起地是又关的。在伊尔施镇还又座圣山至今祭祀成吉思汗。

六   
    行囊里东西很简单，一些用不上的就放在住处了，望远镜出门没有带，只有相机、胶卷、防晒霜和水，水是从五里泉打的，只准备半天的水，一个大水壶就足够了。

    路过天池的时候，可以看到这个沉寂火山口并不明显，远看还以为只是个小山包，大兴安岭的山基本都是这样，起伏和缓，山上郁郁葱葱，山下是哈拉哈河冲流出的平地，但若干年前这里却是地质构造运动激烈的地区，火山岩浆象炮弹一样汹涌喷发，遍布在周围上几十平方公里的地方有成千上万个凝固了的火山岩，你可以想象一下，最大有一间屋子大小，重达10几吨的火球喷发时的威力。

 
    不过火山已经沉寂多年了，如今在哈喇哈河两岸以及群山上，和别处的森林草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些突兀而立的黑色玄武岩是明显的差别。伊尔施镇的那个热心人指点下的石塘林就在眼前了，车走以后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正是独立空山人莫知。

 
    林中的寂静是听不到任何嘈杂声音的，路两旁是稀疏的灌木、松树、水塘、火山岩和草丛，飞鸟穿梭在其中，微风带来丝丝凉爽，这里正是避暑的好地方。从地质学的角度看，这里是个丰富的火山博物馆了，火山喷发形成的地质遗迹，火山喷发的岩浆覆盖地面形成广阔的熔岩席、熔岩被等，高出地面的熔岩常常形成台地。而石瑭林则是这上千平方公里中的精华，大约长20公里，宽10公里的石塘地貌，因为遍布了黑色的玄武岩，所以当地人又叫这里是大黑沟。熔岩丘多呈馒头形，直径5-7米，高2-4米，中间有通气孔道，使熔岩丘的顶部和侧面常常裂开，形成裂隙式孔洞。由于里面包含的热空气逐渐正确，所以这些黑石头就象整块石头凿琢出的房子一样，我进到里面，能感觉到只有10几度的温度，简直就是天然的空调房了。

七  
    花草相融，清亮的石溪、静静的水潭时隐时现，忽然我似乎看见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我顺着就跟了过去，这下看清楚了，原来是只象松鼠一样的动物，可是没有大尾巴，比田鼠又大很多，原来是石兔，竟然没有长耳朵，而且还在支支的叫着，它看见我跟来，就继续往后跑了几步，我也继续跟上，它再窜了几下上了大黑石头。我也就不追了，刚好可以拿相机照它。它也不怵，但却和人保持距离。你要再追，它就不知道窜到什么洞里去了。这地方兔子打的洞非常多，一旦隐没了，就绝难找到，我也不是猎人，自然不会穷追不舍。可说不定等你不注意的时候，它又会钻出来跑到你脚前，等再想细看，又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  
  
    还要值得一提的就是蜜蜂了，这里的蜜蜂非常执着，能跟你走上几公里去，沿途不小心被它们发现了，跟着我走了一路，翁翁的饶来饶去，还不敢去欺负它，万一来了更多追兵那就惨了。

    石塘林之所以能叫大黑沟，离不开哈喇哈河的冲刷，河水蔓延在黑色的石头上，也映着墨色，哈喇哈河在这山上流速很快，河水哗哗的与水中的岩石碰撞着，水自然没有岩石坚固，一撞之下就变为无数随沫，可千百年过去了，石头也被冲刷的平坦，不象在地面上的那样嶙峋突兀了。成吉思汗年少的时候就该在这河上，这里虽然景色秀丽，却没有太多的泥土，不能牧羊，也无猎可狩，只能采集些野果子吃，哈喇哈河里的鱼就是最宝贵的食物了。为了生存，当成吉思汗的两个异母兄弟偷了他的鱼后，为此他们展开了搏斗，这两个年少的兄弟就此不再于人世。河中水依旧奔流，成吉思汗也早已魂归长生天，水中的鱼儿却仍在流淌，哈喇哈河永远的清澈。  
 
    我顺着哈喇哈一直向上走，河两岸古树参天；河水含沙量小，水流清澈；河中有许多小岛、沙洲，水浅、湾多。路也随着盘旋而上，世外仙境一样的地方，当初却有无数的杀机，成吉思汗的仇人为了寻找他，就顺着河搜索，有传说是被什么动物掩饰了他的行踪，追兵才没有发现他，而正是这样，在阿尔山一带就有多处用来祭祀神灵的地方。大家都相信他是被长生天所佑护的。  

八  
    半天的时间，顺着山路走了大约有10公里，看不到一个游人，只是陆陆续续的有几辆车开过，这里真是避暑好地方，没有太多的打搅，不然也不会有石兔子能窜到你面前了。离天池越远，成堆的黑石头就越小，但地上覆盖着被熔岩凝固后的黑壳，断断续续的。哈喇哈河则在山谷中转来转去，当你以为它似乎要远去时，忽然又会不期而遇，水流越往上走越湍急，而山林子却越来越稀疏，这样反倒能看到周围更远处的群山了。假如不提醒你现在是在山顶，恐怕你不会察觉出的，虽然在山岭上，地势却是非常平坦，这样的山包快可以叫台地了。

    阿尔山开发的景区很多，但不外呼是山色，林色，水色，湖色，兼有奇峰异石。不过冬天这里会更热闹，滑雪是他的一大特色。再有就是林场多，眼瞅着前面就是一处林场了。

    进了路边一个饭馆，点了炸蘑菇。吃饭的人不多，只一桌人，看的出是从乌兰浩特哪个单位来这里的，陪同的是林场的场长。他们看见只身进来，手里拿个相机，背个包裹，就说，这才叫旅游呢，又问我走了多少路程。原来他们下午还有别的景点，要说景点，自然可以排出一大串了，不过如果面面俱到就只是走马观花了。看样子那伙人也就是来这里逛逛。我忽然想起在五里泉等车的时候，过往的车辆都要停下补水，我以为其中一辆是当地的旅游班车，后来一问才知道是个组团，想搭乘，导游却不敢答应，不过团客们倒是热情，一个劲的跟导游说搭我上来，假如当时搭了他们的车，倒是能省下半个钟头的转乘等候时间。其实我也能体会导游的心思，一看我这样的就是不会跟团的，万一我在路上说出点什么，没准后面这个团的油水就不好赚了。  
  
    那桌人只和我说了几句，就不打扰了，自顾在那边说着这里的风土人情。原来现在林场也不砍伐附近的树木了，都是到更深的地方去，以前树很粗，现在有的山头都被剃光了，再重新住，那树就细了。前几天一度禁砍，林业局穷的不得了，这两年让砍点树了，又有点钱了。他们提到了小火车，就是现在各地都在说的，自己的小火车是世界上唯一还在运营使用的蒸汽机车，其实在这边，林场都要用的，也就是说想看小火车，任何一个林场都有。砍树的时候都是冬天，要等土都冻上了，拖拉机才能开进来。   
  
    说着说着，场长忽然提到了阿尔山建市的过程。来的路上我看了一下，阿尔山的规模很小，城市里的建筑主要就是数的着的几个政府大厦和宾馆，其他就没了，连人都看的少。场长说，这里就是为了开发内蒙古东北部的旅游才提出建市的，建了市才能够吸引过来资金投资建设，这个我当时在看的时候也发现了，要说人口，我看还没有伊尔施镇人多呢。场长继续说：当时是和西边的阿拉善旗竞争，市长为了等国务院接见，在北京住了一个月，等总理见到他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给你十分钟时间，汇报吧。”这十分钟的汇报可真是寸秒寸金呀，还好准备的工作充足，再加上这里风景独特，所以胜出了。我心想，这规模如果就能当县市，那江南是个村子就可以了。

九 
    那桌的人还在说着，忽然饭馆的老板娘进来冲我说，车来了。那桌人就赶紧嘱咐我别忘记了带东西。 

    还是来的时候坐的那趟车，售票员看见我很吃惊，问我，你是自己走上来的？我点了点头，她又说，这得比底下多收点钱了，要远很多了。   
    车行的很快，一路的下坡，等转到伊尔施的时候已经是3：00了。路上再看天池，独自兀立于一处平地上，四周绝少树木，倒也看着明显。出了林区，天也热了。小镇子其实不小，只是没什么商业气气氛，一个林业住宅区嘛，大家都互相认识。镇子南边隔着马路就是祭奠成吉思汗的地方，小镇北边就是哈喇哈河，顺着公路走出小镇的时候，路就与河汇合了，在公路与河之间则是条铁路，一直通向市区。 

  
    我下了公路坡，沿着铁道走了几步，找个地方就下到了河滩。来的时候因为匆忙并未细看，此时正见哈喇哈河从山上流下来，到这里已经是浩浩荡荡了，河水现在很清凉，可是冬天却因为地热，有20多公里不会结冰，又叫不冻河。河水里长满了水草，顺着水流来回飘荡，河边放了几匹棕马在吃草，对面是一大片草地，再远则又是连绵的群山了。河水并不深，假如骑着马，可以渡过去，可是那么多水草就要小心了。几个当地的孩子在远处光着屁股玩水。
    

    水依然是黑色的，但却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是河床里的石头衬托出的颜色，想顺着河走回去，就简单的洗了洗头上的汗水出发了。

十

    如果你去了阿尔山，就知道为什么我会顺着哈喇哈河徒步走下去了。水是那么的清澈，在北方，这里属于半干旱区域，难得有这样的大水，而且竟然一点污染都没有。而我能走的这一段，也仅仅是在目前国境内的一段，很快她就要折而向西北方向去了。流到那边，我们叫外蒙古的草原上了。  
 
    隔着河看对岸，明显是开垦过的痕迹，但是现在已经恢复了草原的地貌，不然哈喇哈河里会充满了沙土。太阳已经转到正西的方向，对面的山包上遮出了一大片的阴凉，朵朵白云经过，就能留下大幅的影像，挪动着向河水一样慢慢走着。 

    河两岸的树倒映在水中，原本漆黑的河水反到有了白晕，阳光照上去，波光粼粼的。这时候草原山上的花朵反是失去了清早时生机勃勃的样子，似乎消失了一般，隐没在绿色的海洋中。 

    辽时室韦人就在此地游牧，还有乌古部、敌烈部。畜牧涉猎以食，皮毛以衣，转徙随时，车马为家。出了大兴安岭西迁的室韦人，逐渐从狩猎转向放牧，谁能想到若干年后铁木真竟然能够一统蒙古诸部落，遥望无尽青色，如今林稀草少，早已是定居之所。

  走了几公里，那河忽然一转，终于告诉我，她要走了，再向北流二十公里就要到一个新的家去了。我只好怅然惜别。哈喇哈河，你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