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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转帖]富贵闲人之再生缘 By 燕言
洗桐女史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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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富贵闲人之再生缘 By 燕言

(《江湖奇侠传》续想)



古来多贵色,殁去定何归。
清魂不应散,艳花还所依。
红栖金谷妓,黄值洛川妃。
朱紫亦皆附,可言人世稀。

新雨过后,庭院一片泥土的芬芳。几株牡丹更是艳在新鲜的空气里。我,有点怅惘地走向那几株牡丹。
今年的牡丹好象开的特别早,也特别的艳。站在新雨过后的暖阳里仍能感觉初春的寒意。而眼前的牡丹,这有着一种贵重身份的它,竟然已经在寒风中慎重地张开了它的眼睛。它是耐不住沉睡所带来的寂寞吧!?
外婆告诉我:这几株牡丹是我降生到这世上时她亲手栽种下的,意在希望我将来的命运也和富贵沾上一点边。我虽无法知道我的未来,但,决计是与富贵没门的了。
外婆想到的是富贵,而我考虑着这几株牡丹花上不知又附上了前朝哪几位丽人的清魂。不过这是梅尧臣的想法而我总会想:除了芳姿还该有些什么吧?
牡丹伴我一起跨进了第十九个春天。我也没显现出我的非凡的能力而是早早的已被学校请回家。外婆总唠叨:怎么就这样闲在家里了呢?我倒是的的确确闲下了。心里想,那些在学校行走的老师可以安宁了,不会再为我每天奉赠一个绰号给他们而一蹦七,八丈。我的眼里似乎又飞进一位位师尊因绰号而瞪起的一双双怒目。不觉中有点失笑。
我的眼又落到那几株呈鹅黄色的牡丹上。外婆说这些都是贵品。我也同意从它高贵的色彩之中。可是好象总有一首诗在我的耳边索绕。那一声声清澈的又遥远的低吟恍恍然间又飞进我的大脑——
脚踏牡丹台,引颈断思匕。
天地一刑场,苦尽皮囊弃。……
我的心又莫名的一寒。花中之王的牡丹怎会变成天地一刑场?是谁死在这一天地刑场!这首诗的出典又在哪里?!其实在昨天我已翻遍了历朝名诗集,也未找出这一首诗。但,又怎会在我的记忆里有这首诗?仿佛是曾有人在我耳边低吟过,但是我想不起来。
就在这几株牡丹在今春怒放之后我的记忆里就好象有人在念这首诗,而且每每的想起我的心都会发寒。是为这天地一刑场?或许是我太闲了,闲的有些精神恍惚吧!的确我觉得有点困倦,我在牡丹边已经痴立了一个上午。不要想了,再想下去真要变疯子了。最近几日我常常会对着牡丹发呆,连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回到屋里,我爬到床上,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吧!这是我倒到床上惯有的一句自说自话,好象睡醒了就能干一翻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业了!
朦胧的睡意中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花的海洋,天空也在这片花的怒放中微笑了。我定睛之中这片花海都是由极品的牡丹汇流而成。’天’,我拍了下脑袋。栽上一,二株极品牡丹已够花上普通家庭许多的收入。而这里竟有由极品牡丹汇流而成的花海?!我发现我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我徜徉在这片花的海洋里在惊叹,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走上了花海深处的一个亭台。有匾’牡丹台’。我拾阶而上就闻到一股清香,这里竟摆着一桌素果美酒,而且有一个人正在那儿轻斟慢饮。在我走上牡丹台的那一刻就见那个人已经离席而起向我迎来。我瞪大着眼睛想看他。但,他的周身被一层朦胧的白光罩着,我看不清也看不真切。他缓步已站在我的面前,我感觉到一股来自他身上的气势所带给我的压迫感。他的身材挺拔我必须仰视。在那片朦胧的白光中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黑漆漆的象黑色的珍珠在夜空下闪烁。不过我感觉到他那清亮的瞳仁里一抹深沉的忧患……
正在我茫然出神时,他递给了我一件东西硬硬的。我的心突地一跳:"匕首?"竟是一把’匕首’而就在我的惊跳中,我却突然迅速拔出匕首对着那个人就刺了过去,立时我看见殷红的一片。是血,是血。我吓得大叫猛然惊觉我竟好好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一头冷汗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看手,好好的哪来的什么血迹。那么刚才是一个梦了?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反复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但不知为什么……那片气势恢宏的花海,那双清亮又忧患的眸子。还有我鲜血淋淋的手……我的心竟然一酸,泪在情不自禁中流了下来。连我自己也觉奇怪,可是我的心却很痛……
脚踏牡丹台,引头断思匕。
天地一刑场,苦尽皮囊弃。……
我的脑中电光火石地又流过那首诗,整个人随之象痴了般的呆住了。牡丹台?断思匕?天地一刑场……而我又怎会是那个执戈者?刚刚的梦境无一不在巧合着这首诗。这是为什么?我突然跳下床赤着足狂奔到院里那几株牡丹花前……
"哎哟,总算醒了,总算醒了!小凌,小凌!"
我突然的睁开眼就见外婆那张布满皱纹慈祥的脸紧紧的贴着我。"我怎么啦?"
站在外婆身后的父亲没好神色地:"我看你整日无所事事,人都要闲傻了。我已经办好了明天你去洛川大学文学院学习。"
"她才醒过来,你就先让她安静会儿好不好!"外婆气鼓鼓的把这个老学究似的父亲赶出了屋子。
"外婆,我怎么了?"我脑袋沉沉的。
"你呀,赤着脚站在那几株牡丹花前象中了邪似的。是我好歹把你弄进屋里躺下的。阿弥陀佛!明天我去上柱香吧。"外婆叹了口气:"小时侯算命的说你十九岁会遇煞星,看来好象是有点道理。不行,我得把那几株牡丹拔了。最近我总觉它很邪乎!"
"外婆不要。"我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在家里外婆是唯一疼我的,我的不长进已经令要求极高的父母对我失去了信心:"外婆,不能把那牡丹拔了!"我大声的说。
外婆显然是怕了我了:"好了,我不拔,不拔。这样吧你再躺一会儿呆会儿我给你熬你喜欢喝的鱼汤。"
我才松了口气,一头又躺下了目送外婆出了屋子。我的脑子又闪过那首诗的下半阕"子孙思乃祖,不以功业记。千古论闲人,只有情与义。"这是什么意思?是那个死在牡丹台的人的自白!那么从诗句上看,他应该是个功业有成,又有情有义的人了?我的眼底突闪过那团白光中一双充满忧患的象黑珍珠般闪着幽幽光芒的眸子……
不,我用力地摇了下头。是梦,是偶然一梦罢了。
可是,我又想到那首从没看过却已倒背如流的诗。
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丝丝寒意在扩散。不,不能再想了。父亲要我明天去听课,好好睡一会儿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的确是走在一条悠长的柳堤上。那一排烟柳在春色中已经羞弯了腰。
突然,我发现前面有个人,背影里他的身子极为挺秀穿着一袭银色的长袍和褂子。
垂柳依依的河畔他折扇轻摇,扇面上画着两朵牡丹花。牡丹花!我的脑子象受了刺激般的一震脚不由自主的已经追了过去,但无论是怎样的快跑始终与他相距六,七步。就见他意态安闲的在前面朗声清吟: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一去别金匣,飞沈失相从。
风胡殁已久,所以潜其锋。
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他突地转过了身:"神物会当逢。"他静静地望住了我,我也吃惊地盯住了他:似曾相识的那张有如清山之玉的脸容,似曾读过的那双似深山之泉的眼睛……我,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在什么地方呢?我想不起来了,但他却给了我极熟悉极熟悉的感觉。
他突地笑了:"我的那颗心在你手心里,你可带来了吗?"
"心,你的!"我一阵瞠目结舌。
他那张原本安详的脸忽地一惨:"是了,你夺了我的心又把他弃了。"
"我?"我不安又紧张的:"没,没有呀!"
他的眼一阵失采,悠悠地叹了口气:"不想你竟对我无心至此。"我呆呆的望着他,见他握着扇子的手在颤抖:"我连命都给了你,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他的眼底突地精光一闪,咬着牙:"是的,他们都说我是个没心没肝的人,不。说我不是人是禽兽……呵呵,哈哈……"他突地狂笑了起来:"我是个没心没肝的人,呵呵,我没有心……哈哈……我的心呢?我的心在哪里,我的心在哪里!我的心在哪里……哈哈……呵呵呵……"他不受控制的笑,只笑到眼里都是泪……
我的心莫名的一窒。很想走过去安慰他而就这当口突地从地底下冒出七八个人抱住他,拖住他就往已经龟裂的地下陷进去。
我惊恐地想叫却叫不出声,而那些人血目狰狞阴森森地对着我大吼:"快滚,滚。我们是抓他去地狱的。"
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就见他苍白的脸紧紧地盯着我:"小四,小四……"他挣扎着想奔向我却最终被那群人拖了下去。

"不要。"我终于发狂般的叫了出来。同时也看见外婆煞白的脸紧张的看着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又做什么噩梦啦!小凌你不要紧吧,你可不要吓你老外婆噢!"
我突然不受控制地"哇"地哭了出来。
"小凌,小凌。怎么啦,怎么啦。来快告诉你外婆。你不是做了噩梦吧,不要紧梦嘛,又不是真的。乖,不要哭了。"
我却已止不住悲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但是我感觉心很痛。我的心的确很痛很痛,我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发泄一场。
我真的很想哭。我觉得心里很苦,仿佛已经承载了几百年的苦水在这一刻就象决了堤的洪水一下全倾泻而出。

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他缓缓转过身:神物会当逢。
泪,无声地滑下我的脸容。我抱着书走出学校大门,信步走在重重的林荫里。一个月过去了。自我做了那个令我心酸不已的梦到现在一晃的已过去有一个月了。我迷茫的跨进院门。风中,晚霞里那几株鹅黄的牡丹好象在向我频频点头。情不由主我又走了过去。虽然我知道若父亲发现我又呆立在牡丹花下一定会大发雷霆。他已经越来越不能忍受我恹恹面世的精神。我想如不是外婆拉着他早就火山爆发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个梦。我真的控制不了。牡丹台上的斑斑血迹。垂柳河堤上’小四’的狂呼。虽然我不是’小四’但一切的一切真实的令我心寒……那双忧患的眸子……
突然,我不安的猛地抬起了眼,就见父亲紫涨着脸站在我的面前。
"爸爸!"我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还想活得象个人样,马上给我回屋!"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我感觉到里面不留丝毫余地的威严。我的心一紧有点畏惧地急忙进了屋里。
我呆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外婆叫吃晚饭才跨出房间。眼不由自主往院中的那几株牡丹望去突地我的全身一阵冷战:牡丹!牡丹?那几株开在院子里的牡丹呢?我几乎发狂的奔了过去。
泥土显然刚刚翻整过:"外婆!"我失声的大叫。
外婆忙忙的奔了过来。
"我的牡丹呢!我的牡丹在哪里?!"外婆一脸的怜惜:"小凌,不要怪你爸爸。那几株牡丹的确不是好东西。"
"是爸爸!是爸爸把它们毁了?是爸爸毁了……"我昏乱地扑在那堆松松的泥土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震怒又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你知不知道,你昏顽到快变成一个废人了!"
"是呀,小凌。那几株牡丹一定是不祥之物,外婆也后悔当初怎会鬼迷心窍为你栽下?现在你爸爸砍了也好。你不要再这样好吗。你每天对着牡丹发呆我们也担心呀!"
"不。"我大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双忧患的眸子又静静的闪入我的眼底:"你们不该这样,他也是有生命的呀!你们为什么要砍了他?为什么?他是有生命的。"我不顾一切的大叫:"你们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父亲被我的狂乱激怒了。
我泪眼纵横的:"我没胡说,没有!不是吗,他难道没有生命?"
父亲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颤抖着嘴唇终于怒喝着:"你给我滚,就算我从没生过你这个冥顽不知醒悟的女儿。"
外婆急得忙过来劝拉:"你们都胡说些什么呀!快,快进屋去吃饭。"
"让她走,她有本事生活在不现实,完全真空的世界里就让她单独去生存。这个家里不需要一个吃闲饭无所事事的人。"
我的泪突地干了:"是,我是无所事事。我走。"吼出这句我掉头就冲了出去。身后传来外婆的惊呼与父亲劝拦外婆的声音……

暮色蔼蔼,我在冷风中行走。天,在不知觉中飘下了冷冷的雨丝……
我的脑子在冷风冷雨中浸的十分清醒:父亲没有错,那我呢?
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他缓缓的转过身:神物会当逢……
我的心深深的坠了下去。
黑漆漆的夜幕下,我又冷又饿。痴茫茫的走在无灯的街头心里一片凄惶。在我的心里那二个梦境并非是偶然一梦。偶然一梦不会那么的心痛,不会那么的心苦。不会一直想流泪,更不会与父亲决裂。
或许在前世里我曾欠负过一个人。所以到今世里我要偿还。偿还到泪尽血干。……

外婆看见突然回家的我几乎不能相信地直念’阿弥陀佛’。
以我平日固执如牛的脾性这次出家而去在外婆的感觉里回来的可能绝对不大,但我是走进了自家的院门。或许是心里一种无可名状的牵挂!
我默默看了眼那块曾经挺立着牡丹花的空地,尽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日子又象往常那样的过。在父亲的视线里我象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一如既往的上学回家睡觉。但是有件事不同于往,每天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李白的诗集从古风五十九中找出第十六首’宝剑双蛟龙’这首诗就是梦中的那个人所吟咏的:"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一去别金匣,飞沈失相从。风胡殁已久,所以潜其锋。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其意是:晋司空张华夜见紫气射入斗牛两宿,便向善于占星卜的雷焕请教。焕说这是宝剑的精气冲向天空。张华就派雷焕为丰城令去寻找宝剑。雷焕到任下令拆毁监狱挖地深三十余尺,发现青石做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对光彩耀目的宝剑。焕以一把送给张华,一把自己留下。张华得剑指为’干将’并问为何不将莫邪一起送来。又说这两把剑是天生神物终将聚到一起。后来张华被杀,’干将’和匣不知流落何方。焕死,子爽带莫邪过延平津,莫邪无故落入水中。令人下去寻找。只见两条蛟龙盘做一团瞬间放出宝光和天光水色交相辉映……
从窗口望出去见外婆正在原来种牡丹的地方松地……我的人已经走出了屋子。
"外婆!"
"啊!我看这块地不能老空着,所以想植些菊花。"说着继续锄着地尽量的翻的深些。
我的脑中空空的,望着这片原是牡丹生机勃勃的地。心底一阵迷茫……
外婆似乎碰到了一件东西。她弯下腰从泥土里掏出一个粘满泥巴方方正正的东西随手一扔。那东西在泥土地上滚了一下然后寂然不动的躺在泥堆上。我走上一步无意识地拾在了手里感觉中很细腻柔软便用手拭去泥土。眼底呈现的是一个图案古朴质地华贵的皮盒子。
我怔了一下顺手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方被火焚过,焦痕累累的绸巾。我惊异地取出那方绸巾……
我已经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只手抓着那只皮盒子,一只手里是那方被火焚过的绸巾……
我的心完全离了躯壳……虽是经火焚烧过有的字迹已经难以辨认。但,是这首诗,是这首已经烂熟于我的胸间的诗……"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那么,那么……在前世,在前世里……
我的心一阵说不出的恐慌。
"小凌。时间不早了"外婆从外面进来:"咦,这么黑,灯都没开。"
"不,不用开了。外婆我睡了。"我似乎在躲避什么抱着皮盒子钻进了被子里。
外婆却并没走而是叹了口气坐在了我的床沿上。我知外婆想和我说话无奈我已经神伤到一点精神都没有。我只想一个人呆着。我知外婆很忧心我。但她又怎能明白我的心!没奈何我只有装睡。……

"喂,小姑娘,还睡?快,快起来同我去看一看你的梦中之人。"一个粗粗的怪异的声音突的响自我的耳边。我诧异地揉揉眼睛却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就见眼前站着一个绿面獠牙,绿发披肩身披绿袍的壮汉。那壮汉几乎不由我说什么拉住我的手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我的心几乎跳出咽喉。外面漆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感觉风呼呼的在耳旁低吼。我的人好象在天空中飞……
"你是谁,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紧张的声音都有点抖。"不用怕的,我不会吃了你只是带你去三百年前的一个地方。记住到时千万不能出声否则你我都不妙知道吗?"说着冲我一乐。那白森森的牙齿简直是野兽的獠牙冷森森的可怕之极。我吓得再不敢看他一眼。但,他好象说要带我去见我的梦中之人!我的心乱了…………
眼前是一个云雾迷漫的山谷。这一刻山谷完全掩盖在纷飞的雪中。雪依然在飞扬飞的很紧很紧,我只觉全身几乎冻僵。
那带着我一路飞云穿雾的绿袍怪人终于拉着我飘身而下降落在这山谷中一株枝如苍龙的傲雪梅树下。
我正茫然间。就见大雪中有二个人缓步而来。令人惊异的是雪居然飘不到二人的身上。风雪中二人衣袂飘飘。那身穿银色长袍的男人回头顾了下紧紧随着他的红衣女郎。
"牡丹,怎么啦?一路上不见你笑一下。"男人清朗带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花神谷不好吗?无拘无束自在逍遥。你又为何一定要去下界,去受那无谓的轮回之苦!"女郎柔软的声音充满惆怅。
"这里好?!"那清朗的声音语调突地上扬颇不为意:"望出去除了云就是山。那些下过凡的仙家都说红尘好玩,红尘有风情!"说着他呵呵地坏笑了起来。
"你!"牡丹的脸气的红红的,拧过身子不理他。
而他却叹了口气转向我躲身的那株梅树。梅正傲雪而开。他的眼出神地望着冷艳的孤梅,而我的人几乎站立不稳,就在他的眼望向那株梅树的一刻我看清了他的脸容,我的心在这瞬间几乎跳了出来……那张有如清山之玉的脸容,那如山涧清泉的眸子……我,我的心口一热泪已经流了出来……却见他漠然的摘下一片花瓣冷着脸咬在嘴里。半倾:"牡丹。去请天罡星。"
"天罡星?他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奉旨下凡了。"牡丹诧异地。
他的眼底飘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冷笑:"这次下凡我们是弟兄,做兄弟的自然应该为他饯行。"
牡丹想了一下:"他是个好酒之人。这几天,天上的星宿都争着为他送行。他每天都似泡在酒坛子里。今儿个是下凡的吉日没人再去请他了。就怕他误事。因为他将是下任的人间皇帝!"
他淡淡的:"去吧,我明白的。"
牡丹显然拗不过他无奈去了。
只一会儿一个相貌堂堂浓眉大眼的男人大步而来。远远的他已经在大叫了:"你这位神仙闲人今日请我喝酒倒是少见。平日想找你都是难事。"
他已经笑着迎了上去,边吩咐:"牡丹,去把百花仙进上来的百花酿拿来。"
那天罡星的眉已经挑了起来:"老弟,这酒可是只有玉帝才有口福的哦,还是你福气。百花仙总想着帮你留一份。"说着哈哈的大笑。
他只淡淡的。时雪已止。牡丹把酒和酒盅放在洞外的石桌上。他和天罡星在石凳上入坐取过酒壶为天罡星斟上一杯在自己的酒盅里也倒满:"来,这次你我下凡为同父弟兄。以后要多多照应了。"
"哈哈"天罡星大饮了一口:"你这总司天下花草林木之神也要下凡真是令我想破头也没想到。"
他洒然一笑:"玉帝让我去做人间的富贵闲人,他是让我去人间续情缘的。"说着呵呵大笑。
天罡星极为好酒因着这酒平日是不可能喝到的所以连饮数盅不觉略有醉意:"好酒,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你呀!呵呵,这下司人间风月情债的仙官要把脚都翘起来一块用了。哈哈哈哈……来干"这位天罡星是一杯复一杯而他只是浅饮着陪着。没多久这位天罡星已经斜斜的趴在石桌上动也不动的睡着了。
从洞中取水果出来的牡丹见状吓呆了,扔掉手中的托盘就奔了过来:"你怎么让他喝醉了?他下凡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这……这……"
他却淡淡一笑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我要下去了。"
"你!?"牡丹的脸一阵煞白。
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是我。要我下去做一个闲人?"他的眉微微一挑,神色间颇为嘲讽。他向谷口走了几步:"我常站在这谷口看下界的百姓。就见他们连年在兵灾天灾中苦熬岁月。"
他微微叹了口气:"一个朝代的替代会使多少枯骨暴野。现在下界的战乱刚刚才得平息。有个叫玄烨的皇帝在励精制国。不过上天认为他的祖先杀戮过重,行事残忍所以惩罚他们只有一百年的国运。"他看了眼烂醉如泥的天罡星:"这个天罡星就是下去为那个清朝唱最后的挽歌。"
"那,那你想……"牡丹的声音都发颤了。"公元一六七八年十二月十三日诞生在清皇宫的皇子就是未来的皇上。这是天定的。"
牡丹无力地靠在石桌上。她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目光如利箭般的射向苍穹。"短命的皇朝虽惩罚了这个帝朝而最终受苦的还不是百姓。人间战争又要起枯骨又要生。"他看了牡丹一眼:"人,有为其为而不为其为的。我不想再见到杀戮,所以我想去人间去做一个为百姓谋福的君主。我要令清运再增一百年以上。"
"不,你不是紫薇宫中的星辰。"
他冷笑:"不是紫薇宫的星辰就做不得皇帝?"
牡丹几乎用尽了全身之力:"你不要这样好吗?你会万劫不复的。"
他淡淡一笑:"我这个闲人做的也够久了。就是万劫不复我也要去尝试。我走了,也或许永不能与你相见了。"他轻轻抚摸着牡丹的脸颊:"天罡星一定会下来与我争的。不过那时上天也奈何不得我,我是应天命出世的。"话音落间我就见他身影微晃人已飘然而去。只留下失神的牡丹…………
"他已走了,你还在流泪?唉注定你们在人间的苦恋。"我猛回头就见那绿袍怪人对着我在叹气:"他原是上界总司人间花草林木之神,我是他的酒友总管天下百兽。以后他就是雍正,你四小姐的傅相公。”
"我……"
"对,东海吕家。雍正的政治死敌也注定你们苦一世的情。"
"那……""好啦,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该回去了只是记住你的这位富贵闲人。他已经沉沦几百年了。将来你会遇见他但一定要告诉他你是他的小四。这样你就能帮他,千万记住!"
我急急的:"请问,我怎样才会遇上他……"
"你还不走?"他突地对我大吼,一掌打在我的肩上,我一个站立不稳往后一退谁知一脚踩空我慌的大叫却突然看见眼前站满了人。有外婆,父亲,母亲哥嫂……而我居然躺在自家的床上?外婆喜极而泣。原来我已经昏睡了有七天七夜……

一出成田机场。大概是成田机场吧!我也没记清楚。放眼望出去是一种陌生的非常现代化的感觉。我长吐了口气望了下身旁的那位仁兄:八字胡,拖把头,小眼珠,扫帚眉皮肤又黑又干。反正他是占全了人间"绝色"。这位仁兄的名号叫’桥上正’不过在桥上的确是应该站得正走的正。天下间居然会有这种名字?!不过在日本的确都是这些活宝似的名字。比如:犬养(狗养的)、大冢(大的坟墓)……唉我也不敢想了要有多泄气就有多泄气。
那位桥上先生比我还矮那么一点。所以虽然我的父亲总夸他的学问高我还是不得不俯视他,桥上正好也在仰视我并且脸上颇有一番得色:"小凌,东京是世界一流的城市。他的现代化及繁华的商业机构在世界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他用纯正的中文告诉我。我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桥上还在说:"放心,我会尽很好的地主之宜不负了程先生的重托。"桥上嘴里的程先生自然是我那学究似的父亲。而桥上是父亲异国的高足。他对中国的古典文学颇有研究而且对中国的古董字画也很有见地所以也怪不得父亲对他很是青眼。这次他是专程从日本远道而来探望我父亲。也巧撞上我一会儿死一会活的。外婆经过一番求签拜佛认定我是撞上邪了。说最好到远地方去走走散散心。越远越好免得再遇煞星。父亲也不得不同意外婆的看法最后一致要我随桥上去日本,而桥上见恩师有所求自然一万个乐意所以我几乎是被家人押上飞机的。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父亲已经为我布置好了一年的学业。而我又怎念的进去?
桥上开着他那辆奔驰在东京兜足了圈子。他是在为这个城市骄傲,并且也是在隆重地介绍给我。而每每开过斜插入天的摩天巨厦他必放缓车速让我一饱这冲天的惊骇。在他的得色里我显得极为淡漠:"桥上,你不用兜了,你越兜就越令我感觉东京是何其的小,东京的人又是何其的狭隘。你应该听说一个故事。有一个中国的高僧到日本访问,然后一位在日本颇有名望的僧人特意陪伴他畅游濑户内海。那位日本的名僧在面对濑户内海美丽的景致时,情不由主的向中国和尚大赞濑户内海的幽雅世上无双。当时那位中国和尚只笑而不言。事后许多人评介日本名僧的修为不能与中国和尚相提并论。事实上你也已经明白了在日本和尚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濑户内海。而在茫茫宇宙间一个区区的濑户内海又算什么?"
桥上明显的一怔,随即几乎用惊怔的眼光看着我。我在他那种复杂的眼神里忍不住有点想笑。他的眼神里有明显的对我的佩服。可是我又有什么能值得自傲的呢。我之所以能说出这个故事是因为在我的心里除了那份前世的苦恋其他什么都没有。就是这刻间山崩地裂我也不会变一下脸色。除了那份永远的神伤……**

桥上的家在东京的郊外。他说东京寸土如金还不如在郊外可以有带院子的屋子。所谓东京的郊外汽车居然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二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算是到了。那是一栋纯日本式的平房。前面有院。院子里有花有树还有个小水池。我的脚跟还未站稳桥上已经把我请进他的书房向我介绍挂满他房间的历代名人字画,其中也有中国的字画。我很冷淡的告诉他我有点累想休息。他那兴奋又得意的介绍就这样在半空中打住了。然后忙忙的把我领进东房。他说他喜欢住西房。因为西房外有一条野河从窗口望出去看日落的景致美到极致。
我有点笑他的书呆子气。不过总算他也总能回过劲回到正题上因为他突然想起从飞机上下来都有大半天并且天已经见黑我和他还未有东西进胃:"你一定饿了,我去找东西吃。"
吃的东西还要去找?我是佩服父亲嘴里的这位高才生。
我把行李扔在一边从身上的小挎包里取出了那只皮盒子。
我的手又轻轻的触摸到这细腻柔软的皮革。看着这古朴的花纹似乎有暗香隐隐飘来。不知今生是否能见到他!这只皮盒子已经成为我全部的精神依托。
我慢慢的打开盒子那被火焚过的诗巾又一次触目心惊地呈现在我的眼前。诗一定是他写给我的从那清劲的笔力中可看出。他是把写好的诗装在皮盒子里送给我,其实装在皮盒子里的是他的心……泪又从我的眼底滚落。我想及那日梦中他问我要他的心,是我用烈火焚烧了他的那颗苦涩又孤独的心。他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他所想付心相寄的人只有我而我却是把他逼上绝路的人。我的整个人都在寒战。虽我不知前世。但,我能感觉。我虽也痛恨我的前世可是我知道那一刻我也是在绝路上行走。
冷冰冰的汗从我的额上脸上身上渗出。
"小凌,你身体不舒服吗?"桥上大惊声色的惊呼把我的魂给惊了回来。"没事。只是稍稍有点累而已。"我发现桥上的眼睛直直地盯住我手里的皮盒子与诗巾。良久:"小凌,你那皮盒子是古物呀,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兽皮制成的。那种兽皮中还含有一种幽香。"桥上的眼里满是惊讶:"而且你手里的那方绸巾是清朝御用的皇家丝绸。这上面写的墨宝是什么?"
"你想看吗?"
"是的,你知道我对中国的古董字画很有研究的。有的我一看就可认出是出自前朝哪位名家的字画。"
我皱了下眉:"但,这是我的私人物件。我不想给你看。"
桥上呆了一下显得很失望。
"其实我来日本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学什么。这样吧,你如果帮我瞒着我父亲或许哪天我高兴了就给你看。"
桥上为难的:"不学习倒是你的自由不过要我帮你瞒着老师却是不行的。我不能撒谎,看来我是无缘看了。"
我认同桥上的为人:"其实我现在没心情学习。等感觉好了再去吧,你也不用撒谎了。"
桥上想了想:"不如这样我陪你出去玩玩散散心,这样你的心情一定会舒畅。等游玩回来后你就按老师的意思去学习好吗?"
我哪有玩的心情不过桥上那么热诚我再回拒他也不大好。
他见我不反对马上说:"你的故乡是有名的古都,我就带你去日本的古都京都去看看,明天我就去安排行程,你先吃些面包然后早点休息吧。"说着他兴匆匆的出去了。
我知。在桥上的心里我是他的女朋友。这是父亲默认的。不然他又怎会每年来我家三四次!?父亲又怎会让我和他来日本!?父亲的标准是才。而他好象对我特别有缘,我就是对他冷眼他也不在乎。他时有流露说:中国的女孩秀外慧中有灵气。日本的女孩要么新潮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女孩要么象个洋娃娃缺少个性中的气质。记得有次在家里闲聊,我问他我是不是也秀外慧中?他却眼望屋顶:"你是开在夕阳外的芦花。"
"我原来竟是一枝芦花?"我恨恨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一屋子的人全笑了。只有他不笑神情出奇的固执。
我的眼又回到手中的诗巾上,又有谁能知我的心呢?!我的眼从窗口望出去。朦胧的月色下我看见花圃的边上竟然有一株杏色的牡丹。我的眼呆了呆急忙出了屋子。
院子里夜露很重。这株花冠极大的牡丹的花瓣上有露珠晶晶的闪动着。我突然想起那是去年桥上来我家时我送给他的。
去年,我的心还没有开始痛……

金阁寺,银阁寺的灿烂还在脑中流动。不假一丝人工的天然福地岚山也已经成为记忆。
在京都。桥上与我已经玩了有一周了,我也是在或儿愉快或儿低沉中度过这七天。
这天傍晚他约我出去走走。
走出那条古朴的小巷是一条古木葱茏的大道。
被暮色压成揉成一片,沉沉的昏黄的天幕在这古意浓厚的街角真有一种令人落泪的感觉是一种深浓的从心底激发的旷古之幽思吧!
我们来到这条街的街心公园。公园里都是参天的古木而深处,却是重重樱树端庄地抬着她凄绝的脸容……
没有月色。
天地间很昏朦。
我和桥上靠着一棵古树坐了下来观赏着似有似幻的樱花的姿容。
"樱花是在夜间同时怒放的。如果凋谢她们也是在顷刻间飘落的干干净净。就象冬天的雪舞。京都的樱是全日本最有名的。"桥上娓娓而谈。
"你很喜欢樱花!"
"是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樱花。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桥上认真的。
"你错了,我只喜欢牡丹。"我也突然的变得很认真,眼随即一阵出神。突然眼前的群樱突地离枝而舞。只一会儿眼前就如雪花在风中飘扬,我呆呆而立。
"是不是很美!"桥上兴奋地说。
而我却发现飞舞的花影中有人影。那人影也似飞扬而出。天上无月可能是无月所以在我的视觉里更是一种似仙似魅的惊动,我发现桥上的眼睛也有点直。
飞舞的樱花雪中一个纤小的女人,如烈焰般的红衫女人象一团耀目的火焰燃烧在一个人的胸怀里--那个身材挺拔全身裹在漆黑衣衫里的男人。他的丰神就象堕入魔界的野云张扬又飘洒出神。红色、黑色。这是生命与死亡的绝对反差。反差到令人心神俱寒。他们就如一股风般冷漠的从我的眼前飘然而过,我的眼瞪的很大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那一刻那飞扬在死的沉寂里男人的脸容在我的眼前轻轻的流动而过……我的一颗心一瞬时几乎喷射而出几乎是惊呼着我突然追了上去:"等等……"我大叫。那俩个人在突然间已然静立不动。我首先接触到女郎回转头的眼睛里有火苗在乱窜吓得我不敢再看她一眼。我追上一步……
静静地,静静地。他就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张脸容……那张如清山之玉的脸容……泪,从我的眼里滑落。我痴茫地望住他。我相信是他是他……我哽咽着:"可记得那首诗’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终不隔,神物会……"突然半空中惊起一阵霹雳一股黑黑的旋风猛地扑向我,我只觉眼一黑人已经凌空被卷起随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象是桥上在我耳边惊呼。之后我便什么也不知了。

我的头很痛,心也很痛。呼吸极为吃力。
我在一片黑暗里摸索。良久,忽地前面出现一个白影,是一个人!我急忙追了过去。渐渐有一点昏昏的亮光,我看清那个白影很长全身被一片白布包着。我好奇的加快了脚步。
我是走在一个暗沉的旷野,很冷。不时有钻心刺骨的风吹过来冻得我心发痛。我瑟缩着已经不想再往前走了。前面那白影突地也停了下来与我说了一句话。我虽没听清她都讲了什么但那声音听在耳里美妙无比我不由自主地又紧紧地跟着她向前走。
前面是一条小桥,桥下流水潺潺。不过那水是黑的。水很急桥上的风也很大。白影站在桥上等我,又用美妙的声音引诱我,我忍不住又跟了上去。"站住!不要过去!"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白影一怔我也一呆停下了脚步。
白影又在向我招手,我一时不能控制自己,脚已移到了桥上再想上前那个斜刺里冲过来的人追上我抓住我的手就往回跑。还没及下桥只觉阴风四起一种刺骨的阴冷直扑过来一条白带飞速的缠住我的脚人随之被硬生生的拖到桥上。我骇的急叫那人急忙过来救我,他用力扯开那条白带,白带突一变蛇般地卷向他的咽喉,白带猛收那人旋即被拖到白影的脚下白影的脚飞速的抬起那只脚突地变成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利剑。我吓得魂都快飞了就见那人突地从地上跃起猛地扯住裹住白影的白布用力掀了下来,只看见一股青烟随风迅速的飘散。那人奔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快走,我送你回去。那是阴阳桥,你过了桥就没命了。"
我呆呆的被他拖着就跑。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认识他呀?!四周是一种可怕的静,只有我被他拖着飞奔的喘息声。
突然。他急刹住快跑的身形我收势不住向前冲出两步眼角随之闪入,一袭黑色的长袍在阴风中轻轻的飘动……我的心一惊一跳很快的一热我已经浑然忘了天地的怔怔地抬眼望住他。不是他又会是谁?!
他慢慢转过身。眸中精芒一闪:"坠子,为什么要救她。"他的声音很冷,仿佛是从千年冰封的河床底传上来的。
他居然对我视如未见?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冷下去。"相公,坠子只知她与相公有缘所以……"那个坠子的脸色在发白。
"缘?"他的眼光转向我。但却不是我期待的安详与柔和,却是阴的沉的冰封的……他的目光在流动,在激荡,在膨胀……"快走"坠子几乎是急叫拉过我就跑。就听得一阵狂笑中一股狂风从四面八方夹杂着冰石飞射过来,坠子拼命想护住我,但是那飞旋过来的冰石简直是乱石崩云我和坠子都被打翻在地。
风暴突然而止。我就见自己的皮肤一片一片的在裂开血从皮肤的裂痕里一丝丝的渗出。远远的我模模糊糊又见那白影在过来。
"相公!不要不要。她不能死,她与你有缘的呀!你放过她吧,放过她吧!"坠子扑倒在他的脚下紧张又惶急的哀求。
白影越来越近她手里的白带又一次急卷向我。我的心一惨’这就是索命之绳吧!
"相公!"坠子惊叫着拦在我的身前。却见他的神色微变手突地一抬那白带立时无力的垂下,他冷冷地望着坠子:"你应该知道,她犯了我和阿炽的游兴本该死。"
我尽力的想坐起来,我想看清他。那张脸容很是苍白,那双如深山之泉的眸中充盈着血丝闪着幽冷的光芒。是他,不是他又会是谁,可是他怎会浑身透着暴戾透着严酷。
"相公"坠子紧张的看着他:"相公请相信坠子的话。"他冷冷一笑:"好,你既说与我有缘。"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把折扇:"告诉我,这扇面上什么?"
我的心突地一热,似乎在漆黑无际的世界里看见了一丝光点,我几乎是颤抖着含着泪:"是牡丹!"
他拿折扇的手在半空中静止了。
我不顾一切的:"你说过: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傅相公!你难道忘了你送我的诗巾了?"我泪流纵横地:"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我死也无妨。死了就能在你身边了。傅相公,你不记得前世里石门的小四吗?!"
他的目光突然的有点乱,是苦,是痛,是仇,是恨……
一个巨雷在我的头顶骤然间响起,无数吐着幽绿火焰的火舌飞速的扑卷而来:"不好,幽冥之火来了。"坠子叫着拉起我就往前狂奔。土地突然龟裂一纵纵火焰从地底下窜出。坠子紧张的背起我跑。我浑身炙烤的几乎晕过去。我们已经置身在一个大火窑。坠子的脸色也越来越灰。:"坠子,放下我。我不能连累你。"
"不行,你是相公有缘的人。我就是万劫不复也要救你出去。"他突地:"你看见了吗?前面有个黑洞,那是通往阳间唯一的出口。"他的话音才落突然脚底一空原来他的脚下已变成一个深不可测的燃烧着烈焰的火洞。坠子和我几乎同时的惊呼俩个人随之飞速的坠了下去。
突然一道黑光我只觉腰一紧人竟已经站在那黑洞口。坠子也站在我的身边。回过神的坠子用力的把我往洞里推了进去:"不要回头,快跑。"我就听见身后地动山摇的一声嘶吼吓得连滚带跑的拼命往洞里冲了进去……

"小凌,小凌!"
我用力一挣。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四周一片白。而床前桥上惊喜交集的脸象放大镜般的出现在我的眼前。随后我又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见我醒过来便对桥上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开了房间。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慌的桥上忙过来制止。而我的脑子里都是他阴沉的脸容在飞闪。不,不会的!我用力地摇了下头。可是他的冰封的神情的确在令我的心发寒。在久远的记忆里他绝对是一个温雅可亲的人。虽然我并没真真正的与他相见。但在我很深刻的记忆里感觉着他对我的一片赤诚。因为他连心都掏给了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冷漠至此!我是万水千山的与他相遇,他却完全不知我是谁!
我不不顾一切的跳下床。桥上急的一把扯住我:"小凌,你怎么啦?你的身体这么弱不行,你不能下床。"他不容置疑极为固执的。
"这是什么地方?"我有点昏乱。
"是医院。在那个公园你被一股怪风。"桥上心有余悸的:"是一股怪风。你被卷到半空中又摔了下来伤的很重昏迷了有六天了。不过现在好了医生刚刚说过你已经脱离了危险。"
"怪风!"我的记忆忽闪。是的,那阵狂风是从他突然鼓胀的黑袍中刮起的而那一刻我是在告诉他那一首他亲手赠给我的诗……
"医生说你的伤势极为严重,脑部也受了很大的震荡。"桥上说:"所以你现在必须休息。"
我似乎明白的点点头。其时我的心已经跌入深深的恐惧之中。我的恐惧是他已经不是前世对我一往情深的傅相公。是的时间的轮回我亦已不是前世那个石门的小四。但为什么还让我心牵于他呀!既已是物事人非为什么要勾起我对他前世的记忆还让我为他神伤不止。其实早就该撒开手了。可是自从我的记忆里有了他我就知自己已经无法撒手。除非我魂魄俱散。

我趁桥上不注意,悄悄的从医院里溜了出来。摸索了老半天终于在夜色四合的那一刻寻到了那日和桥上去的街心公园。
里面很静。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就象恶魔的巨口。
我慢慢的走进那片樱花林。樱花依然开的凄迷。我想到静夜纷飞的樱花雪中,他一袭黑衫飘然而来,不由痴痴一叹。可是我突然惊动的差点跳起来。因为我不但听见了自己的叹息还听见了不下上百声的叹息。我飞速的左右四顾。
"喂,小姑娘你果然找来啦!"
"坠子!"我听出了声音。果然在我的面前出现一个年轻人,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我要有多鬼精灵就有多鬼精灵。他抱着肩靠在一棵樱树上:"你呀命大!我都认定你准完了,唉!"
"坠子,你认识我吗?你怎知我与他有缘!"
"当然认识啦,前世你是石门的四小姐,我家相公的圆梦娘!"他拖着长调。
我的心莫名的又一跳:"那,傅相公为何却不认识我?"
坠子瞟了我一眼:"他的心都没了,你还指望他想起你?!"
"你说什么?!"我的心随之一沉几乎是哑声的。
坠子叹了口气:"你那断丝匕一出手。他就开始沉沦了。上天说他私自下凡犯了天规要把他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之后他那帮争皇位的兄弟还有他在位时杀的那些臣子都七窝八代的冲出来要他还他们的命。唉,你的傅相公已经失去人间的堂皇与镇定。你知道他的脾性的。孤高的紧哟。"他说……坠子拿腔拿调的学了起来:"在人间一心扑在政务上却被按上’十大不赦罪’。离开了人间,上天不记我养蓄生灵的功德竟要把我打入地牢永世不得翻身?还有小四。我把心都给了她却换来了一把断丝匕……哈哈……好好既然我的心都已没了还计较什么呢?我到不如做个没心没肺负尽天下的恶魔……哈哈哈哈……"坠子切齿的声音令我的毛孔都惊的发炸。我心慌的:"坠子,坠子那,傅相公他,他……"
坠子叹了口气:"小姑娘,我该怎么叫你呢?前世你是吕家四小姐。"
"叫我小凌。"我的心已经十分的不安。
"小凌?是两点水的’凌’还是三点水的淩。"我一怔:"是两点水的。"
坠子又叹了口气:"如果前世里就是两点水的就好了。"
"相公被牡丹仙子私自放出地牢牡丹仙子因此而获罪。相公却不顾一切的进入了魔界。百花仙与百草仙为了阻止相公入魔界结果都死了。我原在天上就是相公的书童后来相公私自下界我也跟了去。现是受了牡丹仙的委托守在相公的身边等待三百年以后会出现的你来帮他脱离魔界。"
"魔界?""是呀!这个日本列岛就是魔的地域。他与魔君幽冥之火已经在吞噬冥界既而控制三界那时就是生灵涂炭的大浩劫啦!"
"坠子?"
"你想。魔的势力一长就可以使日月颠倒黑白不分。这世界就不成世界啦。什么万物什么生灵!那时的骷髅头就是最美的鲜花啦!"
我听的一阵发寒。
"还有呀!也可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要真这样你的傅相公就要灰飞湮灭了。"
"坠子,那怎么办。"我立时六神无主。
"怎么办?"坠子看了我一眼:"他认识我是我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现在连心都没了。以前的事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荡然无存。" 坠子皱着眉:"不过那天他最后没有下手杀你,后来幽冥之火追杀你在最后关头他却突然出手救了你我。"坠子敲着脑袋:"看来有点转机了。"
"但是,他完全不认识我。"
"因为他的心已经没有了呀!"
"心,心!"我紧张的突然:"是,我知道。"我几乎哭着说:"他说过已经把心给了我。是的是那个皮盒子,是那块被我焚烧过的诗巾!"
坠子的眼睛也亮了,可是我突然发觉一直挂在我身上的背包不见了!立时大惊失色。坠子突说:"有人来了。"
我一回头就见桥上紧张的跑了过来:"小凌,你吓坏我了,你为什么一个人离开医院,你的身体还未恢复呀!不过还好我想你会不会在这里。果然在。"
我的脑筋一直在疯狂的想那个皮盒子。突然,我望着桥上:"桥上,我的背包呢?"桥上的脸色立刻显出十分的不安:"小凌,你不要急。那天你伤的极为严重,我急急忙忙送你去医院也没注意你的背包。后来突然想到了就已经不知丢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找了好久,我……"
我的心当即一凉失神的跌坐在地上。
"小凌!"桥上紧张的想来扶我。
"走开!"我猛的愤怒地打开他的手从地上跳了起来:"我不管,你一定给我找回来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你不要胡来,好我马上去找,但你呢?"
"我在这里。"我木木的。
桥上无奈的转头急忙去了。
隐身的坠子又出现了:"放心吧,这个盒子一定能找到。因为我见过。"说着他冲着这樱树林大叫了一声:"喂,你们这些小花精马上帮我去找盒子。"
他的声音才落那一株株花树中突地走出许许多多婀娜的女郎。我的眼一下瞪的很大。
坠子指点着:"她们是樱花各个品目的花精,她们的主子樱花仙被幽冥之火控制了。因为幽冥之火是无形的他必须找个替身让元神有个地方依附。"我突然想起依在他胸前那如烈焰般娇小又绝美的女人。
"对,你是看见的。"坠子已经看出我在想什么:"所以刚才你听见的许多叹息就是她们发出的。"说着他的手一指立时有许多花瓣飞到那些花精的手里:"你们去找吧,花瓣会告诉你们的。"
我的心稍稍有点放下:"坠子,你的本领很大。"
"这些呀!唉简直是狗屁啦,遇到幽冥之火连逃的份都轮不上。我呀,希望相公早日恢复本性不然我也要变成小魔王啦!你说是不是很不好玩。唉,就是不知能不能成正果,就算相公能找回本性,那个幽冥之火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沉默的:"但如果脱离了魔界,老天又能放过他吗?""他的劫难已经化解了。现在的选择是在相公,是他要做恶魔呢,还是做人!"
"做人!"
"是的,如果他愿意。"坠子突然收尽了他的吊儿郎当的调调。
我的心已经不能平静了。

我在背包里塞进了一把铁榔头,一把锤子。而后由桥上引着往京都古董展示会会场进发。
一路上我觉得天阴的古怪。桥上因为见我往背包里塞了那些铁家伙所以一路上他始终不安地不时看着我。但坠子告诉我,他保证到时绝对没有人近的了我的身,所以我尽管行动。
展示厅是一栋古朴又雅致的日本式建筑物。
看展览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因为大家都是在静静的欣赏所以几乎都不感觉身边有人存在。我这盒子原本就很贵重的不知怎的七弯八转的被转到这儿。
一进门我就让桥上走,但桥上不肯。我说会连累他的。他却说没办法他不能袖手旁观。我也无可奈何。我开始在所有的厅堂里快速的游走寻找我的皮盒子。我的这种飞速的欣赏古董的架势不时惊起几个日本人惊异的眼光。正当他们用颇有责难的目光望向我时。我看见我的皮盒子安静的被锁在一个正方方的玻璃柜里。我的手已经伸进了背包一把铁榔头已经握在我的手里,我飞速的举起那把铁榔头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已经被我惊呆的日本人。
突地。一个巨大的响雷,整栋房子都摇晃了起来。我的榔头一击而下,三下二除一在那声惊雷中已经把盒子抱在怀里。接着又是一个响雷只听得一声巨响这栋建筑物被炸去了一半,天色一片昏黑,火光从倒塌的那半栋建筑物冲起。
我这边没炸翻的厅已经乱成一团。你挤我撞又哭又叫一片惊慌失措。我抱着盒子就往外冲,刚冲出门,外面平地又是几个巨雷把树木花草都连根震起火蛇气势汹汹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快走!"坠子的声音突然响在我的耳边。我不顾一切的往外冲。身边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坠子护着我从火堆里穿了出去。我突然想到桥上。坠子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快走,你朋友没事的,幽冥之火找的是你,一定是她预感到你对她构成了威胁……一个巨雷把坠子的声音给淹没了:"坠子!"我急呼。
"你快走,我帮你挡一下。"坠子紧张的声音又被一个打过来的雷淹没。身后的雷一个接着一个我吓的只有拼命的跑。一阵心慌意乱中一脚绊在石头上人站立不稳恨恨的摔在了地上,摔的我眼睛发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半天空一个火球飞击而下直奔我而来。我心里已经在叫完了突地就见路旁两株樱树连根而起迎上那火球就听见刺耳的撞击声中火光四溅两株樱树立时化为灰烬。我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就狂奔,我想要是坠子不能支持我就一定完了。
不过身后的雷已经飞卷了过来,我身上的背包已被击飞,还没奔出一步人已被雷震起八九米又摔了下来,怀里的皮盒子被震的滚了出去。我惶急地急爬着想去抓,手还未触及那只皮盒子突地,一只修长的手拾住了那皮盒子。我的头迅速地抬起,衣襟带风。火光与狂风中他的黑色长袍照映的跃跃生辉。他的眼沉思地望着手里的皮盒子,那双原本暴戾的眸子有种说不出的沉淀。
一团烈焰忽从地底下如火山喷发般地怒射而出,伴着尖锐的笑声。
我睁大着眼睛。飞舞的火焰中一个绝美的女人狂笑着现身。我紧张的不敢透一口气。却见那张扬的女人突然在风中静止,就如同一座暂时停止喷发的火山。
"傅示真。"那女人尖锐地望着他:"把那盒子扔了!"她的双目火光四射。我只觉酷热难挡。但是很快我的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我意识到已经是绝路上的一搏了。我的力气一下生出无穷。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的望住他指着他手里的皮盒子:"这是你赠给我的,我知这是你把你的心赠给了我。"我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泪与紧张:"所以我从没有弃过他,今生不会,前世也没有。"我似乎在发誓又似乎在宣告。就见他的目光微微一闪,淡淡的望向我:"那么,我要你现在就死。"
好象在我的预料之中。没有意外。我自若的望着他,风中的他黑袍飞舞就象一个从地狱出来的复仇者。我的心静静的一沉,:"这世上只有傅相公能叫我生叫我死!"随着我声音的消失四周出奇的静。
我突然发现那火焰般的女人那庞大的火裙在鼓动,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猛烈……
"坠子!"他突地喝道。
"坠子在!"坠子脸色阴晴不定的出现在他的身前。
我心忖:是杀我吧!
只见他眼望了下天色:"你引导小凌去樱花仙的地宫。记住进入地宫把那株开在玉坛里的红樱花连根拔出,你不能拔因你身上有魔气让小凌拔,拔出之后马上离开地宫。"
猛的一窜尖锐的狂笑。那烈焰般的女人五官扭曲双目喷火:"傅示真,看来我们要玉石俱焚了。"随着话音未落一道火柱直扑向我,黑影急晃中我已在一个人的怀里看见了那双恍如隔世的眼睛正静静地望住我。我的泪终于安心的流了下来:"不要哭,和坠子去地宫,记住一定要连根拔起那枝红樱花。"他亲柔的语气犹在我耳边流动我的人已经离开他的怀抱被坠子拉着飞奔而去。
身后飞速传来焦雷般的狂嚎火焰飞舞着急卷而来,地面飞速龟烈一条条血红的荆条从地底下射出。坠子一时慌了神就这时一股强大的飓风卷着冰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火势在冰石的冲击下一时无法扩张。我们却被那股飓风托着送出很远。我再回头就见黑红两股旋风追打交缠,一时树起楼塌,天昏地黑。无数炙热的白光在半空中炸开暴裂……
"我们快走,相公要让幽冥之火的元神无处可依附,这样相公就有胜算。"
我的心一凌。当下随着坠子玩命的飞奔。我怕晚一步会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一路上狂风与恶火四处飞卷。我的身上脸上几乎到处都是被卷起的尘埃穿破的伤口。不过已经顾不得这些疼痛了。
坠子引着我奔进了那个街心公园。在奔进那深深的樱花林中我悚然而惊的是整片樱树林已经全部被毁,地上到处是断枝残叶。明显的是被火洗劫过。
坠子边飞跑着边急急忙忙的说:"因为这些花精帮助你找皮盒子激怒了幽冥之火所以……"
我的心一黯。脚下并没放松。
"到了。"坠子来到一棵倒塌的樱树边。我看见有一个黑黑的洞口冒着白烟。坠子已经钻了下去。我也急忙的跟了下去是一条石阶。踩着石阶我飞快的下到洞底。脚一踩实地就觉一股热浪滚烫的扑过来。我立时觉得干渴难忍。
"很热是吗?"因为这里已经被幽冥之火所控制。坠子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的脚根本没停过。七弯八拐的我们闯进了一间宽大典雅的石室。我一眼便看见一株红艳艳娇嫩欲滴的红樱花开在一个通体泛着幽兰光芒的玉坛里。
"那是幽冥之火的魔坛。"坠子说:"这枝红樱花就是樱花仙的真身。"
我已经迅速的扑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连根把那株红樱花拔了出来。
猛然一阵地动山摇的长嚎从玉坛炸开。而我的人已经抱着红樱花冲出了石室,我的动作是够快的,不过身后排山倒海般的气流直冲了出来。我就听见一声声巨裂的响声。双脚突然被飞速从地下窜出的巨藤缠住。人一下的跌在地上飞速的被拖回石室。身后的坠子见状忙忙的抱起一块震落的巨石猛的砸向巨藤。那巨藤吃到这股巨力不由的一松我已经飞快的爬起往台阶上猛爬。在离洞口还有一米光景身后传来了令人毛骨耸然的鬼嚎紧接着我的腰和腿又被迅猛的缠住。我的心念一动飞快的把怀里的那株红樱花用尽全力掷出了洞口。眼见红樱花在我的视线里飞出了洞口。石室里立时响起了天翻地覆的巨响我的人被甩进了石室。接着是山崩地裂的一声响。整个地宫被掀翻。我随着许多巨石被掀起冲到半空中又摔回了地上……
迷迷糊糊,我勉强的张开眼,看见身边躺着一个娇艳的红衣女郎。"幽冥之火"我一惊。但我已经动都动不了了。就听见空中一连窜的巨响。我勉力的翻转身眼朝着天。只看见一团烈火在不停地暴裂不停地爆炸下化作许许多多萤火般的粉末四下飘散……
剧烈的火焰及飓风随之消失。
突然,我看见一颗象黑珍珠般的流星带着弧线遥遥的沉沉的坠入在了天边……
我的心随着那颗坠入的流星静静地沉没了。
我空洞的眼四处流动。发现身边的红衣女郎不见了,变成了一株含娇带艳的红樱树……

十年后香港的大屿山。
我脚踩着松针走在青翠苍绿的山路上。
因为父亲被聘为香港大学教授,所以我们举家迁来了香港。外婆虽有八十多岁但身体依然很硬朗。不过老人家最不高兴的就是我依然待字闺中。
桥上每年都会来香港探望父亲。有一次我问他:你为什么还不结婚?他笑笑说:他在等夕阳外的那枝芦花。
我当时对他说:"芦花很清苦。我只想做一朵受人保护的牡丹花。"
桥上沉默了。……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我是受了外婆的嘱咐来到这山中的一个野寺送善款。
山风很大很清凉。十年了。我应该不是那个会做梦又冲动的女孩了。
山风吹动处我看见跌落在山径上的一只纸风车。我有趣的捡了起来。山风越刮越大吹得纸风车呼呼飞转。我入神地看着看着,心里忽想。如果岁月也能象风车一样飞速的旋转。那么我就会令他飞速地向后旋转,……一颗黑色的闪亮的流星滑出一道弧线在天边坠落……我的眼深深的黯了。抬起脚迷茫的又向前走。忽见前面山路上,在青草阳光的衬映下一个人缓步在我的前面走着。
他穿的是一袭淡兰的风衣。山风中有如一棵挺拔的青松。不,青松没有他那么的秀逸出神!
风车从我的手里突然的掉落。我紧张的向前追上一步。却听他在前面漫声轻吟:"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我的脚突然有点发软。
泪在我的眼里狂奔而出,他没有再往前走了:"雌雄终不隔……"
他静静地转过头。那张恍如隔世的面容,那双充满忧患清澈的眸子……
"小四……小凌。"他轻轻地叫着我,眼眸深深地望住我。
我哽咽着,一句也说不出来。却已经被他拥入了怀中。他动情地:"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这一生一世我永远拖着你的手,永远!"
我的脸已经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怀里。我知道这一身一世我们是不分开了永远也不会!
"哇!好经典哪!可羡慕死坠子我啦!"一阵吃吃的坏笑伴着愉快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拥着我转过身笑喝:"你这鬼头。"我看见坠子正吐着舌头做鬼脸,见我正看他忙收了怪样:"相公说做神仙无趣一定要来找你做回人,所以我坠子又随他坠入凡尘开始理不断剪还乱了。"
"是吗?难道坠子也……"他呵呵的笑。我只紧紧地望住他,看着他爽爽的笑我的心也爽朗无比。
"相公,不跟你说了。坠子也不能落你之后呀!这会我马上去找心上人。你们听我的好讯吧。"
"以后就不要叫相公了,就叫……"他想了一下:"大哥吧!"
"好好好!"坠子喜不自尽的一奔一窜的去了。
"我以后叫你什么呢?"我痴痴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我是你的丈夫,是恋人,是大哥,是……所有的一切!"他扬眉呵呵的爽笑了起来。猛的把我一拥抱起在山路上山风里飞速的旋转,旋转……
我们的笑被风送出很远很远……

二00一年 八月十六日凌晨搁笔



紫熏衣按:我以前写的文字是不是都太理智了?
看了关于你的很多东西,只觉得好心痛。
这跟历史抑或演义没有关系。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就算是改诏篡位又如何,就算是刻薄寡恩又如何,就算是欺世盗名帝王策又如何。
只是喜欢而已,喜欢,不需要理由吧?

“如月之恒,既圆且明,普照三千大千。”
你一定很向往这种境界吧——所以,你给自己取了一个号叫“圆明”。
可惜,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

被青史辜负的同时,更被良缘辜负,岁月的流转中,究竟是谁比错误还错误?
若说你不该来,为什么让你给这个世界添上一笔如此迷人的色彩?
若说你该来,为什么你的生前身后都像一个缠绕着无穷噩梦的死结?
莫非你真的是醉倒了那紫薇宫中的星辰,既违了天意又顺了天时下凡来的。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还会毅然决然地抛舍了百花丛中的神仙眷侣,投身这纷纷扰扰的十丈红尘?
如果再许你一个心愿,你是不是还要燃尽三生三世的真情,换来一生一世既凄楚又甜蜜的回忆?
如果再还你一回来生,你是不是还是连一句“后悔”都不肯说,哪怕是——九死落尘万劫不复?

——看了燕言的大作,有感于心,草草涂鸦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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