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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原创]《华年旧事--露冷瑶阶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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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5-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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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华年旧事--露冷瑶阶增寂寞》

康熙十六年二月某夜

早春的夜总是美的凄清,我站在殿口若有所思地望向宫门。灵芸拿了件披风,轻轻走到近前给我搭在肩上,“主子,该歇了。皇上忙着南苑的大阅,怕是不会来了。”

我缓缓推开灵芸,勉强倚着殿柱向前几步,忽然回头对她笑道,“你听!”

看着麝薰天真的笑脸,灵芸无奈地叹口气,“主子,咱回吧。是风。”

我只摇摇头,走的急了,气喘着“不是风,是落花声。”说着继续向宫门走去,因没了倚仗险些跌倒。灵芸忙上前扶住,惊道,“主子!”看着麝薰惨白的脸,灵芸的脸也吓得没了血色,哀求着:“主子,您就可怜可怜奴才们。您若有个好歹,明儿个万岁爷又要说奴婢不会伺候了。”

“你都说了,他忙,不会来了。”我幽幽地看着灵芸,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藏着两颗欲坠的星星,“我只想在这儿听一会儿落花。她们开了,有人赏识;落了,也该有人悼念不是?”

“主子,我的小祖宗,您这是醉了说‘疯话’不成?”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瞌睡的叶嬷嬷,她不由分说架起我就往内殿走,“还悼花呢?若再病了,这宫里的奴才谁也别活。您还是留着力气,悼我们吧!”

我被叶嬷嬷的话逗笑了,由着她把自己连架带背地拖回了屋。刚刚躺下就见灵芸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不解道:“怎么御医房又给我‘加餐’了?”

“可不是”灵芸把药放在案几上,扶起我,又在我的身后垫个靠枕,继续道:“加上参茸丸和芝苓丹,吃药比吃饭还勤了。”

从灵芸手中接过药,喝了一口——好苦!我扁扁嘴说:“这是哪个太医开的方子?明知道皇上不喜欢用参,还给我加参茸丸作甚么?这么个吃法,就是上边不说什么,也惹了下边的厌弃。”用灵芸早预备下的茶漱了漱口,转头吐在她手中的铜质浅盘里,继续说,“赶明儿个儿,那劳什子太医院再来人,须支了他们去储秀宫那边,算来英英姐就这几天了,还是要早备下的好。”

把铜盘交给小丫头,灵芸拿着个绸帕子替我拭了拭嘴角,接口道,“御医说您是‘思虑过度’‘气血两亏’,所以参茸丸和芝苓丹是一定不能少的。钮顾禄主子早安排了人专门哨探着那边,不差咱们这边说什么的。”

“是这样?”我舒了口气,指着多宝阁上的一个樟木盒子说,“把里面的东西给储秀宫送去,就说是我前儿‘龙抬头’自己编的,姐姐身子重没能‘踏青’,咱么给她预备着些逗趣儿。”

叶嬷嬷好奇地打开盒子,见都是些草花编的蚂蚱、蝴蝶,苦笑着说:“大晚么晌的,送这个?到教别宫的看笑话了。”

我不去理会叶嬷嬷的话,继续吩咐着灵芸,“若是英英姐睡下了,就交给杏花。话是一定要带到了!”

灵芸嗯了一声,从叶嬷嬷手中拿过盒子,躲过叶嬷嬷刀子似的目光,转身走了。

待她出了宫门,我命退了旁的下人,对叶嬷嬷言道,“嬷嬷有什么话要说么?”

“主子知道奴婢要说什么,唉!储秀宫那边这又不是头一遭,您何必?!怕又要招来闲气了。您不想想那几个主子是好惹的么?”

“这次不一样。”我摆摆手,打断了嬷嬷的后话,“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况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嬷嬷,”我看着日复一日渐渐老去的叶嬷嬷,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在这宫里她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咱们不能只顾眼前呐!”

“主子!正是因为这样,您才要有个长远的打算呀!”叶嬷嬷侧过身抹了抹眼睛,转过身来时已改了愁容笑眯眯地说,“大老爷福晋托人带话进来了,咱家抬籍的事”

“嬷嬷!”我厉声打断了她,“这样的事,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都已经是内大臣了,还想怎么样?作汉军有什么不好的?”缓了口气,无奈地继续,“阿玛也是这个意思?”

“不不!二老爷什么也没说。”叶嬷嬷急急地分辨着。

我看着叶嬷嬷的眼睛,想要看清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实,这些就是我的“亲人”么?心里盘算着,佟国维什么都不说比佟国纲开口要,来的聪明。他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但是我又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这是要借老大之口说出佟家在做什么梦!罢了,皇帝的亲情观那么强,抬举是早晚的事,我又何必枉作小人。想到此处,我压住怒气平和地说:“嬷嬷,这样的话以后要少带,就是咱们佟府的人也要少见。皇上那里,我会留意的。”

叶嬷嬷听了我的话,仿佛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紧张地说:“主子还是提防着点灵芸这丫头才好。”

这又是怎么了?!我思忖着,嘴里回复道:“灵芸是皇上送来的。难道也有纰漏不成?”

“当今万岁当然是古今第一英明贤德的,可是”叶嬷嬷咽了咽唾沫,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般,低低地继续,“咱们可是在九重天的尖尖儿上,一个不留神摔下去了,连骨头都找不回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她的话乍听来耸人听闻,可细细琢磨却是实实在在的。我愣了回神,待再要说什么,灵芸已经回来了。“这么快!”我的心一沉,“难道她真是什么人派来的?”心里细数着她过往的言行,至于灵芸的回话一句也没听进去,可疑么?倘若她真的有什么来头,叶嬷嬷对她的敌意只怕会打草惊蛇了。抢在叶嬷嬷质问灵芸之前,我对灵芸笑道:“真是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

“主子还没有安寝,奴婢怎敢先歇下?”她应对地很从容。

“呵呵,咱么还分这么细作甚么?”我笑出了声,“把我当主子,就听话。明儿一早你还要到御药房给我取那些个汤呐丸呐丹呐的呢。”

听了我的话,灵芸也轻轻浅浅地笑了,那份清纯灵秀让人不经意间联想到月下的出水芙蓉。我的眼睛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宫室,嘴里却对叶嬷嬷说:“嬷嬷,给我讲讲皇上大阅的事儿吧。阿玛,”话停在此处,我注意到灵芸一瞬间的僵直,她在听!我的心一凛,继续道,“也参加过大阅吧。那是哪年的事来着?”看着灵芸的步子再度灵活,婷婷袅袅地出了门,我的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凉透了。

“可不是!记得那是十二年,咱们家二老爷可是享尽了风光。在御前和护军统领们较射,在场的八旗亲贵、蒙古王公,没有一个不叫好的!”叶嬷嬷陶醉在自己的诉说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凝重木然的神色。

累了,我缓缓地合上了眼睛,耳边是叶嬷嬷滔滔不绝地叙述。想哭,是谁说过:一个人,觉得冷清,那是孤独;许多人陪着,还觉得冷清,那是寂寞。

康熙十六年三月

人人都在为万寿节忙碌着,即使玄烨不教铺张,可他的生日终归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我却是“好死不死”地在床上躺了月余了,在这期间,马佳氏二月底生下了一位阿哥,也就是日后的胤祉。出于私心,我撺掇着东珠过了万寿节,给小阿哥办个体面的满月。当然不出所料的,引来了不少闲言碎语,奇怪的是平时不爱生事的东珠竟答应的十分爽利,马上开始了行动,反到是我有些瞻前顾后的。

一个午后,我正在吃药,他来了。与往常一样带来了体面,带来了风光,也带来了生命力。我挣扎着要下床,被他一把扶住,“朕不要他们通报,就是不想惊动了你。不要管那些个俗礼了,你今儿个儿觉得怎么样?”看了看我的脸,他点了点头继续,“气色好些个了。”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禁不住笑起来,这个人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又怎会知道我的气色是否见好了呢?正要调侃他几句,见他正盯着我还未吃完的药出神,而旁边的灵芸脸色已经白了,便决定沉默。

玄烨端起药碗,不悦道:“灵芸,你是怎么伺候的?这药都快凉了?”说着,放到嘴边浅尝一下,更加不高兴地说,“这太医院也是,怎么开的出这么猛的药来?总也要调和调和,实在太苦!你怎么受的了?”

我看见正要进屋的叶嬷嬷吐吐舌,心想,“连这个老嬷嬷都要嫌他罗嗦了”便吩咐她说,“叶嬷嬷,你去把药热了,再送来吧。”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灵芸,我多少有些不忍,便笑着对玄烨言道,“万岁爷,麝薰哪有这般娇贵。况且,御医和灵芸也有他们的道理呀。”

“这又怎么说?”他好奇地看向我,怒气已消了不少。

“‘凉’药苦口利于病啊!”

“哈哈,”他笑了起来,“也只是你,病成这样还说得出笑话。”

看到了他一扫不悦,灿烂的欢颜,我的心也跟着亮堂了,给灵芸使个颜色,她会意地轻轻退下去了。“皇上的万寿节就要到了,麝薰正在犯愁拿什么献寿呢?”我佯装着发愁的样子,想逗他开心。

谁知他却停住了笑,坐在我的身旁,冷冷地说,“薰儿你可知道,吴三桂也送了份贺礼给朕呢。”

我惊愕地看向他的面庞,他还是那么坚毅冷静,可是嘴角的那份嘲讽却是藏不住的,出什么事了?我问着自己,没有答案,只能傻傻地看着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攥成了拳头,还在微微颤抖。

“那可是三千匹战马呀!就这么在七星台,被他!”

他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与三藩的这场仗打到今天这个份儿上,资源变得越来越重要了,三千匹战马——可是不小的损失。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他,只有轻轻抚着他的肩膀,理了理他胸前的朝珠,他真是很忙呀!这大半日竟没时间换下朝服么?“皇上,塞翁失马”我说不下去了,好想替他把委屈哭出来,好像多说几句让他开心起来,可是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出不了声。

“镶白旗也不叫人省心。盗贼、光棍、匪徒多的不象话了。”

看着他喃喃自语,我有些不知所措,想给他倒碗茶消消火,眼前却是一个使唤的也没有。只好‘自力更生’了,才动了一下,就把床头摆的一本书给碰掉了。

书落在地上,惊醒了玄烨的沉思,他弯下腰拾起来看,却是《三国演义》,不禁笑了,“你也读这个?”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粗略翻翻,长长见闻而已。”

他的笑意更深了,“你到说说,这一部《三国》多少文臣武将,哪个于我大清最该推崇?”

我讶异地看着他调皮的神情,心里高兴他又恢复了爽朗,略想了片刻道,“麝薰说个上联,万岁爷就明白了。正是:汉封侯,晋封王,有明封帝,圣天子可谓厚矣”

“你这指的是关羽,关云长吧。那对子的下文呢?”他饶有兴致的追问。

“麝薰记不得那许多了。”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沉默了片刻,似在给我时间整理情绪,开口道,“内有奸,外有敌,中原有贼,大将军何以待之,唉!”

我的心随着他的叹息猛的抽搐一下,好疼!“是麝薰不好,不该说这些。”

我的话没有讲完,小桂子急闯了进来,先谢了罪,便呈上了一封“泉州急报”。玄烨看过奏报,脸色骤变,抛下句“好生养着”,抢步出门了。他走得太匆忙,在门口险些和端药进来的叶嬷嬷撞个满怀,还好两人都是手疾眼快,闪开了。没等叶嬷嬷跪地谢罪,他随着一句“恕你无罪”已没影了。

“这算什么?真会疼人啊!刚还为药凉了挑眼呢,这回子打翻了也不管了!”

“嬷嬷!”我喝住了叶嬷嬷的抱怨,心里七上八下的,出什么大事了么?过几日可就是他的生日了。



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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