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旧时写的断章,写的是崇庆皇太后,也就是熹妃,乾隆的生母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
花痴小白文一篇^_^
熹妃篇
你还记得么
你还记得五台山上那高耸入云的群峰吗?
雄奇变化、时隐时现,就似你的心一般变幻莫测不可捉摸。如今我就站在这里轻轻的喘息,无人知道这一声声的叹息因何而起,也无人知道它们负荷了我多少沉重而悲伤的思绪。
或许,今时今日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静静地分享那份遥远而深邃的记忆了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几分迷惘,有几分困惑,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承受一种心灵上的煎熬,还是在享受一种平凡的却又求之不易的“幸福”?!
我现在是不是开始有些后悔有些懊恼了,我解嘲的笑了笑,苦涩而又心酸,霎时间一种自怜之情油然而生,我已是堕下泪来,我多想任泪水恣意地在脸上蔓延开来,多想痛痛快快的发泄一通,可最后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忍住了。这毕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心事,我既不想与他人分享,更不愿他人窥测,哪怕是一丝一毫无边无际的猜测,我也无法容忍。
这曾是你的林莽,透明的蓝,干净的白,鲜嫩的绿,浓烈的红,厚重的黄——层次分明,纯粹简单的让人心驰神往。
千百次、千万次,在梦里我就像现在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来到这里,匍匐于圣山神殿之下,身溶于云山雾海之中,在恍惚迷离中,你若隐若现。
我看着你含笑着朝我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穿过我的躯体,走进我的灵魂,我好想缠绵依偎在你宽厚的胸膛,头枕在你坚实的臂弯,抬眼望银河群星璀璨,侧耳听四面梵音朗朗——就像从前一样,让淡黄的月光在我的脸上涂满柔和、静谧、绮丽、和谐、温情还有心满意足的色彩。
可是……可是你却俨然听不到我撕心裂肺的呼喊,脸上竟还溢满平和而恬淡的笑,大步流星地没入云际,悠然洒脱地远去,全然没有一寸一毫的留恋。我怅然地从梦中惊醒,枕边浸满了珠泪,还有那浓浓的经久弥散的你的味道……
飘渺的云,青翠的山,粗茂的柏,烟雾缭绕、清音渺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我站在石阶上,抬眼望去,原来几十年几百年都在这蓦然回首间悄然逝去,星移斗转,物虽是,人已非。我循着那清灵激越的梵音急切而慌乱的走去,满怀期待的四下寻望,只觉得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我似乎可以感觉的到你的鼻息,你的心跳,你曾经淡然恬静的笑靥……
我漫无意识的拢过耳边的头发,诧然发现青丝间竟也杂有几缕皓百如雪的细发。这才明白,或许时光就是这样慢慢地、慢慢地在我的手指缝中轻轻滑过。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应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遥远得都让我觉得那只是一个天方夜谭,一个悠远的神话故事而已。
那是一个柳絮飞舞的季节——我还清晰地记得,在你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所映着地的,漫天的白。
我、耿家妹子以及其他几个被分于王府的秀女在树下依次站定,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憧憬地静静地等待着命运之神的遴选。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经过什么大的场面,身上也带着一股寒酸气,虽极力地想像其他人一样故作腼腆害羞、气定神闲之色,却依然无法掩饰内心的窘惧与焦躁,在那到处游移的目光中将自己未经世事的缺憾暴露无疑。
你无声无息的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悄然而至,一双充满睿智的眸子突如其来地、无巧不巧地触到了我那四处游移的目光。
四目相对,我茫然无措。
你当时真像一尊铜像,脸上面无表情,用审视的眼光在我们几个人的身上慢慢打量。
我呆若木鸡地直瞪瞪地望着你,很久很久。本就有些木然的我,面对这毫无准备的偶然,竟然表现的如此蹩脚,现在想想真是觉得特别难堪。
耿氏狠狠的用手指捅了捅我,在她那善意却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中,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突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遍全身。
再觑着看你时,你却没有任何要发作的动向,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而在那吊起的嘴角间我仿佛看到了四个字——“鄙夷”与“不屑”。尊严被残噬后的羞辱让我觉得透不过气来,我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低着头胡乱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脚。而泪,则早已夺眶而出。
我一直认为我给你的第一印象一定差极了。
直到后来忍不住纠缠在心中自卑的心结,趁着你高兴的时候问了一句,“皇上还记得第一眼见奴婢时候的样子么?”
你含笑点头。
我既是欣喜,又是害怕。
我又问,“那当时在皇上眼里,奴婢怎么样啊?”
你只轻轻的答了句“安心。”
安心?我懵懂不解。“那现在呢?”
“安心。”依旧是那两个不轻不淡,却困惑着我的字眼。
我报以甜甜的一笑,心中却依旧不太明白。
我,本就不是惠质兰心,清伶剔透的女子。
直到有一天,你突然从背后抱着我,在我耳根轻声的说,“有时候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用防着什么,背着什么。”我顺着你的鼻息呼吸不匀的转过脸去,一眼望见你眸子里流露出孩子对母亲般的依恋。
我泪如雨下,心疼你的疲累,心疼你的疑虑,心疼你大炮随身带却没有一份切切实实的安全感。
或许,真的要感激上苍,感激佛祖赋予给我的卑贱的生命。
曾经不止一次的埋怨过头上的湛湛青天,为什么不将自己生的伶俐一点,聪明一点,但我从那个时候起不怨了,上天对每一个她赋予了生命的灵魂都是很公平的。
我的淳厚给了你安心,而这就足以。